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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母后倒是天天想著念著皇姐早些回來。」公孫夢未笑道,「這下回來了,就好生陪著母后罷,其他事也不勞皇姐費心。」公孫夢未的笑意看似溫和,但如意不會瞧不出,那笑容背後是全然的冷漠。
「是,如意遵旨。」公孫如意回答得相當恭敬,在花千凝看來,簡直可用低眉順眼來形容,心裡不知為何生出更多的悲愴之感,她落為奴才,也不曾這般心疼過,她希望她的皇嫂高高在上,人人敬仰。花千凝偷偷拭去眼角的淚水,對皇嫂即使有再多的恨,亦望她喜樂平安。
「千凝。」公孫夢未突然出聲叫道,花千凝從煩亂的思緒中回過神,動作略顯遲緩,公孫夢未回身望見跟丟了魂兒一樣的花千凝,心裡頓生不快,之前見到如意的不快本以淡去,此刻翻倍重浮心頭,「千凝,見了我的皇姐,怎的沒反應,她可是你昔日的皇嫂。」話語的嘲諷和薄怒任誰都聽得出來。
公孫如意微微愣了愣,因著皇上的自稱竟是從尊貴的朕變成了我。花千凝的雙腿像是有自己的意識,緩緩走到中間,雙膝彎曲,恭恭敬敬地說了句,「千凝拜見皇嫂。」
只這一句,公孫如意就知道,這孩子是生她的氣了,以往,她對著自己都是自稱凝兒的。公孫夢未漠然地看著如意和千凝,倒要看看她們是何反應,尤其是花千凝任何人都不跪,此刻卻向著如意下跪,態度竟是那般溫順,這讓夢未心生惱火。
「凝兒起來罷。」如意並沒有起身,這是她猶豫之後的選擇,夢未的怒意雖是隱忍,但在如意看來是一覽無餘,她剛剛回宮不能在不清不楚的情況下惹怒皇上,「日後,你可以不用喚我皇嫂了。」國破家亡不說,且說當日嫁過去公孫如意也不是自願的,所以,她對這個皇嫂的身份從沒有在心裡認可過,如意回宮,打算一切從長計議。
「一日為親,終身唯親,千凝心裡,如意始終是我的皇嫂。」花千凝跪在地上,頭埋下,額頭貼在手背上,看似冷靜的聲音,沒人知道,那淚水啊,真的要忍不住了。花千凝一直都知道現在早已是物是人非,但此刻從沒這般強烈,那個從不捨得自己跪下的皇嫂,此刻正坐在高高的位置上俯視自己,她們再也不對等,所有的所有,再也沒有可能。這一跪,跪的是皇嫂,跪的是皇權,也跪斷了最後一絲情誼。
花千凝心裡再也不會抱有任何想法了,此刻見到如意是安好無恙的,那便好,日後,她的生死,又或是自己的死活,不會有任何關係了。
「呵,皇姐還不下去扶她起來麼?」公孫夢未略微偏身,語氣微冷,哼笑道:「花千凝對朕還從沒有跪過呢。」
公孫如意起身,應了一聲,「是。」公孫如意作勢要去攙扶花千凝,手剛剛碰到花千凝的手臂,便被躲開,花千凝顫抖含糊的聲音傳出來,「千凝給皇上請安。」
公孫如意的手頓時僵在半空中,心隨之一顫,花千凝哭了,她此刻一定是緊咬下唇,公孫如意再次想要去觸碰,聽見身後的公孫夢未的厲聲響起,「花千凝,你自己站起來!」
花千凝突然而來的順從,公孫夢未只覺得屈辱,她倒是要看看,這人是不是淚流滿面。花千凝緩緩站起身,頭始終低垂著,公孫夢未不悅地命令,「你抬起頭來。」
花千凝一動不動,夢未在座位上再也坐不住,起身到了跟前,抬手就要去捏花千凝的下巴迫使她抬頭,如意突然鞠禮,懇切地說:「皇上,如意與凝兒一別已久,實在未能料到今日會相見,如意想和凝兒敘舊,懇請皇上許可。」
公孫夢未自然是不願意的,但她又不能小氣地拒絕,正鬱結之際,花千凝先開了口,衝著公孫夢未俯身,「皇上,我與皇嫂並無舊情可敘,如若無事,千凝身體不適,先行告退。」
「好,你先回去罷。」公孫夢未爽快地批准了,心裡不知怎麼地,有一絲歡愉。花千凝退下去了,公孫如意並沒有太多的異常,皇上有問她有答,但夢未心裡一直惦記花千凝,也沒心思聊太久,便開始趕人了,「皇姐有什麼需要,隨時和朕說便是。」
公孫如意明了,請退後,出了未清宮,抬手撫壓胸口,心疼得好似擰勁兒一般。如意深深地呼吸後,輕聲問一旁的貼身丫鬟玉琳,「可見凝兒往哪裡去了嗎?」
「就在旁邊的墨香閣。」玉琳是隨著如意嫁到完顏國的,主僕向來貼心,如意也從不拿玉琳當丫鬟。公孫如意急急地就要去往墨香閣,玉琳在後面叫住她,「主子,這會去不得。」
公孫如意步子一頓,玉琳在她身後繼續說:「主子也知曉,皇上待會定要擺駕墨香閣的。」是啊,公孫如意知道,可是,她還是想去看看花千凝,心裡掛念了太久。原是聽說花千凝被俘獲,如意就想回宮的,後又聽說她被宣進宮,如意忍了幾日,終是忍不住回宮了,哪怕是她厭惡至極的深宮。
「主子,真要有心去看千凝姑娘,不如挑別的時間來。」玉琳站在如意身邊,「我方才瞧著,千凝姑娘是哭著出來的,很是傷心的樣子,許是走得太急,我瞧見她摔了一跤……」
「甚麼?」如意挑眉驚道,「摔著了?摔得可厲害?」如意本打算忍忍再找時間的,此刻卻忍不住了,訓道:「你也是,既是看見她摔著了,怎不去扶她?」
玉琳知道主子正在氣頭上,且是疼惜花千凝,還是勸道:「主子,千凝姑娘都16了。」玉琳時常有種錯覺啊,主子把花千凝當成她自己的孩子了,在完顏國時,主子就是把花千凝捧在心尖上疼著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