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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
葉懷睿叫停。
他在卷宗里看過金城警方留下的記錄,包括殷嘉茗當時的住處的具體地址。
「如果你真的跟案子完全無關的話,21號凌晨到天亮的那段時間,你應該在自己家裡睡覺……那麼,你為什麼能及時逃出來,而不是被警察堵在家裡呢?」
殷嘉茗聽出了葉懷睿語氣中的懷疑,愣了兩秒。
【阿睿……你是警察?】
他試探著問道。
葉懷睿語氣嚴肅,一點沒有讓對方岔開話題的意思: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行吧、行吧。】
殷嘉茗投降了。
難得有一個願意相信他,還能跟他商量的人,殷少爺生怕自己若是言辭閃爍引起對方的懷疑,一個不小心把人氣跑了,那他可就真連個說話的對象都沒有了。
【大概凌晨四點的時候吧,有人打了我家的電話……】
接下來,殷嘉茗向葉懷睿交代了當晚的情況。
20號那日,殷少爺看完比賽又喝了點酒,勁兒上頭,洗漱完就早早睡下了。
就在他睡得迷迷糊糊,半夢半醒的時候,他聽到電話鈴響了。
殷嘉茗爬起來,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鍾,大約是凌晨四點剛過一刻的樣子。
事實上,作為一個兼具娛樂與博彩性質的酒店的總經理,在80年代那個治安混亂的時期,需要處理的各種烏七八糟的突發情況是非常多的。
殷嘉茗生怕酒店出了什麼事,連忙爬起來接了電話。
電話里,有人告訴他,大新銀行福壽支行剛剛出了搶劫殺人案,有人舉報你是劫匪,不想被抓的話,趕緊逃吧。
電話那頭的男人故意壓低了聲線,殷嘉茗一時間聽不出對方的身份,但搶劫殺人這事性質非同小可,一點不像是惡作劇,頓時就把原本還有幾分睡意的殷嘉茗給徹底嚇清醒了。
殷少爺在金城混了這些年,平常又爽朗大方、為人仗義,自然朋友不少,跟黑白兩道都多少有些交情。
他覺得應該是自己的白道上的哪路朋友得到消息,提前給自己透了底,好讓自己有時間跑路……
「於是你就逃了?」
葉懷睿深深地蹙起眉,問:
「直接躲進了密室里?」
【嗨,那沒有!】
殷嘉茗聽出了葉懷睿語氣中的不贊成,連忙替自己分辯:
【我當時只是在附近找了個地方,打算暫時躲一躲而已。後來案子上了電視,我才發覺事情比我想像中還要嚴重,要是被逮住了,那我可不就得成替罪羊了嗎?】
葉懷睿眉心蹙得更緊了:「然後呢?」
殷嘉茗悻悻然回答:
【我就聯繫了樂樂,然後躲到了這間密室里。】
葉懷睿問:
「你一直呆在密室里嗎?」
殷嘉茗老實答道:
【我半夜偶爾會溜上樓,畢竟地下室實在太逼仄了……】
他看葉懷睿不做聲,又立刻補充:
【但我一直都小心的!絕對不會被人發現!】
葉懷睿又問:
「那除了你自己,以及『樂樂』之外,還有人知道你在這裡嗎?」
在他看過的卷宗里,金城警方最後是「接到線人線報」才找到殷嘉茗的,但至於「線人」是誰,「線報」又是怎麼來的,則一概沒有詳述。
葉懷睿雖然相信殷嘉茗是無辜的,但在案情有眉目前,這些信息他還暫時不想向對方透露,或者說,還不能透露。
殷嘉茗不知是真沒聽出來,還是假裝沒有發現葉懷睿話中的深意,他只單純回答道:
【這間地下室是承建商按客戶要求訂製的,知道的人本就不多。我想,暫時不會有人猜到我躲在這裡。】
他想了想:
【而且我對樂樂有信心,她人很聰明,又講情義,絕對不會出賣我的。】
葉懷睿「嗯」了一聲,將這些信息都記在了心裡。
【說真的,阿睿。】
這時,殷嘉茗又問了跟剛才一樣的問題:
【你到底是不是警察啊?不然為什麼對大新銀行的劫案這麼好奇?】
葉懷睿抬頭看了看氣窗。
雨勢比先前小多了,雷聲漸漸遠去,雷暴快要過了。
「我不是警察。」
葉懷睿對殷嘉茗說道:
「我是個法醫。」
在那個80年代初,「法醫」還是一個很新潮的名詞,殷嘉茗沉吟半晌,才不太確定地問:
【你是說,驗屍官?就那種……會采指紋和驗血型的?】
葉懷睿心說不錯了,至少還知道法醫能采指紋和驗血型呢。
他有心解釋兩句,說時移世易,法醫能做到的事情已經遠比四十年前多得多了。
但雨勢眼看著越來越小,隨時都可能停下,葉懷睿只得先把更加要緊的事情做了。
他讓殷嘉茗用墨水塗了手掌,在報紙上印下兩個掌紋,再將印好的掌紋擱進抽屜里。
殷嘉茗不明所以,幾次想要發問,都被葉懷睿以時間緊迫打斷了。
淅淅瀝瀝的落雨停歇,雷聲也遠得再不可聞。
在「斷線」之前,葉懷睿鄭重警告殷嘉茗,乖乖在密室里躲著。
「哪裡也別去,等我的聯繫。」
他對殷嘉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