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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們鬧出來的動靜已驚動了附近鄰里,再不跑,他就跑不掉了。
解千愁只能將槍塞回褲腰裡,在陽台隨手扯了件不知晾了多久的襯衣,纏住還在滲血的傷口,然後一瘸一拐地離開了陽台。
他選擇了和殷嘉茗同樣的應對——逃離這裡。
事實上,解千愁之所以會在今天、今晚、此時此刻出現在佐倫街8號,理由和殷嘉茗一模一樣。
警方雖不知解千愁也是金城大劫案中的其中一員,但他本來就身負命案,是個在逃的重案通緝犯,自然不能被警察逮住。
在「那日」之後,警方破案心切,不僅在各個交通要道設崗查車,還在港口碼頭機場車站加強了巡查,外加發散人手,從他們無處不在的「線人」手中收買線索……
解千愁也是在道上混過的,知道行里的規矩。
在風頭如此緊張的時候,他哪裡也不敢去,更去不得,只得龜縮在一個窮親戚的郊區小破屋裡,隱忍等待時機。
好不容易,他才盼來了如意樓的今晚的壽宴,得以外出來找他的堂哥解泰平……
…… ……
……
「呼、呼……」
黑夜之中,解千愁拖著傷腿,儘量往幽深無人的巷子鑽。
佐倫街附近一帶是老城區的胡同片兒,晚上照明不足時,確實是方便逃亡的地形。
然而今天晚上,解千愁卻總是無法甩開追兵。
他本是自己開車過來的,但這一帶的路太窄了不好開,解千愁便將車停在了一公里外的街口。
只可惜現在他是有車也不能取,更不敢開了。
夜空之中到處是警笛的嗚嗚嗡鳴聲,警車已將附近的道路堵了個結結實實,來往車輛全都得停車熄火開後備箱,讓巡警核查身份。
這時但凡有人敢開車硬闖,就相當於直接告訴警察「我有問題」。
解千愁對自己的情況有十分清醒的認識,實在不覺得自己在腿上帶傷的情況下,還能飆車闖關,順利逃脫。
現在他唯一的選擇,只有先甩掉警察,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等時機成熟再設法逃跑了。
「嘖!」
解千愁抬手擦了擦僅剩的視力尚算湊合的那隻眼,將淌到眼皮上的血跡擦掉。
他的眉骨上有一道指節長的豁口,是殷嘉茗用拳頭砸破的,傷得很深,現在還沒能止血。
「我忒麼×他全家!」
解千愁咬牙切齒地罵道:
「我要殺了他!下次,我一定要殺了他!」
男人仿若籠中困獸,焦躁難耐而又茫然無措,不知如何才能脫困。
哪怕解千愁已儘量往陰暗偏僻的地方鑽,追兵依然如影隨形,根本甩都甩不掉。
他實在太過焦慮,以至於忽略了很重要的一點——他大腿上的血窟窿還在出血,血滴順著他的褲腿一滴一滴落到路上,本身就是最好的路標,加之警察還帶了警犬,更能循著血腥味追蹤,自然不會令他輕易逃掉。
——為什麼!?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疼痛與焦躁如萬蟻噬心,幾乎要將解千愁逼瘋。
他實在想不通,事情如何就落到了如此田地。
本來一切都是那麼的順利。
他們四個人聚在一起,制定劫案計劃,監視目標支行的行長,挖掘地道,設計逃亡路線……直到在伏龍港遇上司徒的債主為止,整個計劃都順利得令人振奮。
解千愁曾經覺得,那場劫案是他幹過的最瘋狂,也是最輕鬆,最賺錢的買賣——哪怕是在他開槍殺死支行行長家那兩個未成年的小崽子的時候,他也依然那麼想。
他一度以為自己馬上就可以帶著上百萬美元的珠寶遠走高飛,離開金城,到一個沒有人認識他的國家從新開始了。
然而為什麼偏偏會變成那樣呢!?
那天晚上,他們在港口被一群混混攔住,除非司徒英雄還錢,否則別想走。
司徒那個慫包嚇壞了,求著「茗哥」替他還了那筆賭債。
拉扯間,「殷嘉茗」竟率先開了槍,引發了雙方駁火,還招來了警察。
先前他們撬開銀行保險箱以後,為了更快更方便地帶走財物,他們把珠寶、鑽石和金幣等物都分裝在了一些不透明的黑色布袋裡,再放入挎包中,由「殷嘉茗」背著。
在混戰中,「殷嘉茗」的挎包被刀子劃破了一個大口子,那些裝滿了價值連城的珠寶的布袋撒了一地。
當解千愁意識到坐船偷渡已無望,只能自顧自逃亡的時候,他朝著掉落滿地的袋子撲了過去,胡亂抓了兩袋就跑。
解千愁當然也想多拿。
但當時他已看到警車結伴飛馳而來,根本容不得他多逗留了。
在發瘋一般跑入樹林的時候,他只來得及回頭看一眼——他看到他的堂哥解泰平也和他一樣,拼死撿了兩袋珠寶,便跑向了港口的堤壩……
……
解千愁拖著傷腿走到了一條小巷的盡頭,打算拐彎時,忽然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A隊A隊,我們正往喜利街方向移動,暫未發現目標……」
那聲音距離很近,每一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
解千愁探出小半顆腦袋,順著聲音的方向只看了一眼,頓覺似有一盆冰水當頭淋下,幾要將他凍在原地。
只見四名警察就站在前方的巷子裡,一邊說話一邊朝他這邊來,二者距離最多不超過二十步——若不是夜色昏暗,路邊又有廣告牌燈箱自行車之類的雜物遮擋,怕是已經注意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