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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金城大劫案前不久,米帝就曾經有過一家經營不善的銀行,僱傭一夥劫匪「搶劫」自己,然後誇大損失騙取保險的案例。
殷嘉茗在八卦雜誌里看過這樁新聞,記憶相當深刻。
「不,這個可能性比較小。」
葉懷睿卻搖了搖頭。
「首先出事前大新銀行的經營狀況不錯,沒有遇到什麼財務危機;其次,當年給那批珠寶投保的不是銀行,而是出借珠寶的展覽方,即便保險賠償了,錢也落不到大新銀行手裡,銀行反而因為劫案名譽大損,股票連續三天跌到停板,連CEO都引咎辭職。」
殷嘉茗聽懂了:
「騙保得不償失,對吧?」
葉懷睿:「是的。」
「那麼,我們換一個思路。」
殷嘉茗仍然沒有放棄自己剛才的假設:
「如果不是銀行方,還有什麼可能會讓一顆四百萬美元的寶石在劫案發生前就人間蒸發呢?」
葉懷睿沒有立刻答話。
他只是轉頭盯著殷嘉茗,表情說不出的複雜。
殷嘉茗困惑的:「怎麼了?」
「沒什麼……」
葉懷睿抬起手,輕輕在自己的額角揉了揉,唇角浮起一抹自嘲般的苦笑:
「我只是忽然意識到……你這思路,或許很有些道理。」
語罷,葉懷睿拿起筆,在剛剛畫的時間軸上畫了一條橫線,將案發的7月21日劃成了兩半:
「因為,按照原定計劃,21日下午,這批珠寶就會被轉移到展覽廳了。」
他的筆尖在日期下方戳了戳:
「袁知秋他們的劫案策劃了大半個月,趕在最後一天動手,這本來就很微妙!」
「沒錯!」
殷嘉茗用手指在紙上的時間軸上一划拉:
「以21日為分界線,如果』北冰洋之淚『真的被好好地保存在盒子裡,在劫案發生以後,那顆鑽石就應該落到了袁知秋、解泰平、解千愁或是司徒英雄中的某一個人手裡……」
他頓了頓,隨後緩緩地、一字一字地說道:
「可若是在21日以前就出了』差錯『的話,那麼……』北冰洋之淚『就或許應該在能光明正大地接觸到鑽石的』某人『手裡!」
葉懷睿沉吟不語。
他在飛快地思考這個可能性到底有多大,又要如何實現。
三十九年前的大新銀行福壽支行,有當時金城頂尖的防盜設備。
先不說新裝配的監控攝像頭和直通警察局的報警系統,光是他們的金庫大門,就號稱是全城最厚的多層複合鋼材,據說可以抵禦小型爆破。
但當時生物特徵識別還未普及,銀行金庫的門鎖依然是物理方法開啟的機械鎖,必須先正確旋轉密碼鍵盤,再用鑰匙開鎖。
銀行金庫的密碼有十二位,在當時已經是機械密碼鎖的頂尖配置了,且密碼每周都會重置一次。
而銀行金庫的鑰匙有兩套,一套在支行經理佘方手裡,另一套則由安保經理戴俊峰保管。
這兩人也是理論上唯二可以在非營業時間打開金庫大門的人。
專案組問過主謀袁知秋的妹妹袁江雪,按道理說,只要得到鑰匙和密碼,劫匪就能順利打開金庫大門,為什麼還要費勁兒把人挾持到現場呢?
袁江雪回答,當年沒有手機,聯絡不便,他哥生怕佘方會用假密碼忽悠自己。
而且劫匪們事先打聽過,福壽支行不久前新裝了監控攝像頭,金庫大門的開門方式又相當複雜。
他們不熟悉如何操作,怕在金庫門前耽擱得久了,會耽誤他們搶劫的計劃。
現在葉懷睿已基本可以確定,安保經理戴俊峰是個「內鬼」。
關於銀行內部的基本情況、金庫詳情、監控攝像頭以及珠寶存放的地方,甚至什麼時候會被運走等等的細節,很可能都是戴俊峰透露給劫匪們的。
——可真的這麼簡單嗎?
就如同殷嘉茗提醒他的那樣,以7月21日為分界線,若是「北冰洋之淚」當時確實在保險柜里,那麼它應該就落到了四名劫匪中的某個人手中——但如果,「北冰洋之淚」在劫案發生之前,就出了問題呢?
他的腦子在飛快思考著一個他從前未曾假設過的可能性。
「……不過這些都只是猜測。」
葉懷睿的手指無意識地輕輕敲擊著自己的膝蓋,喃喃低語:
「……哪裡能找到證據呢?」
2021年9月15日,星期三,早上八點十五分。
金城司法警察局內。
「你要重新翻檢物證?」
聽了葉懷睿的要求,專案組的其他人都十分詫異。
葉懷睿點了點頭。
鑑於金城大劫案的案情非常複雜,涉案人員眾多、時間跨度極大、現場數量多且複雜,光是三十九年前搜集到的相關物證就放了幾十個箱子,更遑論最近新增加的那些了。
物證如山似海,可惜其中絕大部分東西,在現階段而言,對偵破案情已無多大的意義了,且因為當年保存手法粗糙,生物痕跡多已被污染或被損壞,已失去了再鑑定的價值。
但葉懷睿現在別無他法。
畢竟這是三十九年前的舊案了,涉案者皆已死亡,要求證他的猜想,便只能用最老套、最沒效率的方法來展開調查。
而最無奈的事,他還不能確定,這是否真能湊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