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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踏錯一步,人掉下去了,就再沒有然後了。
好在殷嘉茗的運氣不錯。
今天一整天都沒有下雨,小徑的階梯不算濕滑。
不過饒是如此,殷嘉茗還是走得分外小心,足足花了將近四十分鐘才爬完了這段山路。
之後他順利找到了藏在樹林裡的車子,趁著夜色已深,開車往城裡駛去。
戴俊峰是大新銀行福壽支行的安保經理,工作體面,怎麼也能算在「成功人士」的行列中了。
但這人的經濟情況其實糟透了。
他去年投資失敗,和老婆離了婚,又將房子抵押給了銀行,獨自搬到城東塘尾,租下了一間民房二樓的一個單位。
戴俊峰自殺時獨自在家,並無目擊證人。
警方看過現場,沒有發現外人入侵的痕跡,屍體上也沒可疑的外傷,還找到了遺書,完美符合了「自殺現場」的三個要素,便當做自殺處理,未再繼續深究了。
現在距離戴俊峰死亡的時間已過去了一周有餘。
殷嘉茗十分懷疑,哪怕那人確實是被謀殺的,時間過了這麼久,現場還能留下多少線索。若是房東的動作快一點,怕是新租客都已經搬進去了。
不過既然他答應了葉懷睿,就要去戴俊峰的住處看一看。
萬一他真能找到些什麼,而那個自稱來自三十九年後的法醫又真能幫他洗脫冤情,那便真是南無阿彌陀佛,諸天神佛保佑了。
殷嘉茗一邊開車,一邊在心中默默宣了聲佛號。
好在戴俊峰住的地方離燈紅酒綠的鬧市區有段距離,夜裡行人並不多,也不必擔心警察沿街查車,多少方便了他這個通緝犯的行動。
而且殷嘉茗分明記得,趙翠花的外公在那附近有一套兩層老樓。
老人家身體還硬朗時,殷嘉茗就時常帶著幾個弟兄去看望他。後來老人過世,他有將近兩年的時間沒再去過了,不過老樓具體的位置殷嘉茗還是能想起來的。
塘尾一帶都是些村民自建的房子,地形複雜,道路狹窄,對不熟識路況的人而言,用「迷宮」來形容一點都不未過。
殷嘉茗沒直接開車進去,而是將車子藏在了港口附近一處垃圾填埋場中,然後找了個公眾電話,開始投幣撥號。
第一個電話是打給樂樂的。
樂樂住的是酒店的員工宿舍,不可能有屬於她的私人電話,所以殷嘉茗的電話只能打到宿管那兒。
好在宿管是個挺厚道挺好說話的大媽,也壓根兒不知道樂樂認識成了逃犯的老闆。
她半夜接到電話,一聽是個陌生男人的聲音,只以為小丫頭是年紀到了,終於交到了男朋友,於是扯著嗓門大喊:「樂樂,有靚仔找你!」
樂樂一聽「靚仔」二字,頓時明白了來人是誰,連忙跑下樓來,接過了話筒。
「樂樂,你不要說話,聽我說。」
時間緊迫,殷嘉茗不敢耽擱:
「我『出來』辦件要緊事,辦好了就『回去』。」
樂樂喉頭一緊,用力咽了口唾沫,「嗯,我知道了。」
「現在,我需要你幫個忙。」
殷嘉茗繼續說道:
「你到外面去,用公用電話call翠花。」
樂樂:「嗯。」
「就說,『衰鬼,幾時再一齊食脆皮燒豬?』名字留『濠港麗莎』。」
殷嘉茗口中的「濠港」是金城有名的聲色場所消金窟,「麗莎」也確有其人,是趙翠花交好的一個女招待。
他知道趙翠花的傳呼號被警方盯著,任何一條信息都會立刻同步傳送到專案組的案頭,他甚至不能親自打這趟電話,更不確定趙翠花那不甚靠譜的混小子能不能看懂這條信息的真意。
「好。」
樂樂依然言簡意賅,什麼都沒有多問,只在宿管大媽仿若X光般炙熱的八卦目光中,重複了剛才說過的三個字: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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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嘉茗雖然看著一副大大咧咧、灑脫不羈的樣子,但小時候那些艱難求存的日子教會了他何為「謹慎小心、三思後行」。
他沒有著急,而是潛伏在垃圾場附近,一直等到凌晨三點,恰是夜色最深沉、人也最睏乏的時候,才小心翼翼地從藏身處出來,如同行走在夜色中的一抹幽靈一般,悄無聲息地溜進了街區。
殷嘉茗的目的地是一棟村民自建的民宅。
樓高一共四層,每一層有六個單位,皆是一室一廳一廚一衛的結構,室內面積也就三百平方呎左右,相當逼仄。
安保經理戴俊峰租的是二樓最北面的一個單位。
這片街區又老又破,市政根本懶得多管,路燈破的破壞的壞,街道一片昏暗,幾乎到了走路都要看不清腳下的程度。
不過這樣昏暗的環境反而對殷嘉茗這個通緝犯十分友好。
借住明亮的月色,他一路穿街過巷,找到了戴俊峰租住的民宅。
第18章 5.夜探-03
民宅的樓梯位於建築物的正中央,入口有一道鐵閘,門栓處用指頭粗的鎖鏈繞了個圈,再扣上了一把半個巴掌大的鐵鎖頭。
殷嘉茗左右看看,確定四周無人,迅速湊到門邊,取下了掛在皮帶上的鑰匙扣。
他的鑰匙扣上有一枚不太顯眼的裝飾品,看著只有食指長短、尾指粗細,卻能掰出若干支造型各異的鐵簽子來,看著有點像一把改良過的瑞士軍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