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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小件物品被解泰平精心藏在了地板下面,若不是警方拿出掘地三尺的氣勢來找,恐怕還真不容易找到。
然而當年的金城警方幾乎把整棟佐倫街8號給拆成了零件,也僅僅只找到了這些零碎的失竊品而已。
兩套飾品和幾塊金條折合成當時的金價估算,大概也就只值個二三十萬金城幣,與失竊展品的總價相比,實在太少太少了。
若是按照四名同夥每人四分之一的比例,那麼解泰平手裡的「貨」,起碼應該值個一百多萬美元才對。
當然,葉懷睿考慮過,會不會他們當時在伏龍港槍戰時情況太過混亂,所以解泰平沒法帶走更多的珠寶,但隨即他又想到了另一個疑問,那就是——為什麼有人要殺死解泰平?
除非解千愁是個有實力問鼎金球獎的演技派,而且在進屋時就知道殷嘉茗在那兒,故意在他面前演一出兄弟情深的戲碼,否則的話,解千愁那時也是剛剛得知自己堂兄的死亡,他不可能是殺人兇手。
那麼殺死解泰平的人,思來想去,就只剩下冒充殷嘉茗的X了。
畢竟,X已經有過殺死司機司徒英雄的前科了。
「……為什麼一定要殺了他們呢?」
葉懷睿一邊思考,一邊用手指輕輕地叩擊桌面,發出規律的「噠噠」聲。
如果說殺死司徒英雄,是因為司機已經在警方面前暴露真身,一旦被逮捕便能證明主謀並不是殷嘉茗本人,所以X不得不殺了他的話,那麼同樣的理由再用到解泰平身上,似乎就有些牽強了。
若不是殷嘉茗夜探佐倫街8號,誤打誤撞幫了警方的大忙,按照「未來」沒改變前的走向,解家這對堂兄弟一直到三十九年後的今時今日都未曾暴露,證明那兩人都很擅長隱藏自己,也頗有點反偵察意識。
那麼既然解泰平本人還未曾進入警察的偵察視野,自己也沒幹什麼作死的事情,那麼X又有什麼理由,非要冒著多重風險,把人給殺了呢?
要知道,殺人本身就是一樁極其危險的買賣。
特別是當X的行兇地點是居民區,無法隨意開槍的時候,他的武器就只有刀具一類的銳器,必須與被害人近距離搏鬥,不僅容易製造出響動,而且一個搞不好自己也會受傷,甚至還會遭到反殺。
而且那年頭雖然沒有DNA檢測,但血型和指紋分析已經面世多年,侵入民宅行兇殺人,即便成功,也有可能留下一些或許可以指正兇手身份的線索。
事實上,金城警方確實在佐倫街8號發現了不少物證,光是血型就有三種。
除了推測屬於死者本人的AB型血之外,還有推測屬於他堂弟解千愁的B型血,以及屬於身份未明者的O型血。
只可惜O型血在金城人群中占了起碼四成以上,這範圍實在太寬泛了——畢竟連殷嘉茗本人也是O型血呢。
另外,除了三種血型的血跡之外,警方還在佐倫街8號找到了解千愁新鮮的指紋。
可惜X那個殺人犯顯然是有備而來,應該事先帶了手套,所以他們沒能在現場發現了疑似兇手的指紋。
當然,殷嘉茗有了前一回挖屍的教訓,這次也戴了手套——也虧得如此,不然葉懷睿還得發愁金城警方會不會把解泰平的死簡單粗暴地解讀為「劫匪內訌」,然後把這條人命也扣到可憐的殷少爺頭上。
總而言之,既然殺人是件風險巨大的事情,那麼必然要有相應的收益。
或者說,兇手覺得應該能得到足夠的收益,才會冒險去幹這件事。
「……所以,會是什麼收益呢?」
葉懷睿輕敲桌子的頻率很慢,但腦子卻在高速運轉。
「如果不是為了殺人滅口,那就是為了……財。」
葉懷睿又再一次翻閱了警方關於佐倫街8號的現場記錄。
佐倫街8號有被翻動過的痕跡,但兇手是個謹慎的人,事後整理過現場,以當年的刑偵和痕檢技術,未曾找到足以證明他身份的線索。
而且葉懷睿知道,除了兇手之外,殷嘉茗和解千愁也進過房子,並在裡面發生了一場激烈的打鬥。這樣一來,有些痕跡便很難說清到底是誰留下的了。
——那麼,兇手殺死解泰平之後,找到他想要的「東西」了嗎?
葉懷睿在心中給三十九年前的那位解教授做了個簡單的人物心理側寫。
從那人將金飾藏在地板下面的舉動來看,解泰平應該是個謹慎且小心的人,他求財若渴,又極其看中親緣。
葉懷睿記得,殷嘉茗曾無意中提了一嘴,解泰平把妻兒的合照都擺在了客廳顯眼的地方——雖然他家當時除了他自己之外,並沒有其他人在。
——對了,妻兒!
葉懷睿忽然抓到了腦中一閃而過的靈光,就像在一團亂麻中揪出了象徵起始的線頭一般。
解泰平連遠在老家的堂弟都要幫襯一把,又如何會不為妻子和兒子打算呢?
而他曾經是一個大學教授,估摸著也是那群劫匪之中學歷最高,頭腦最好的一個了。
這樣一個在當時完全可稱做「高知」的工程師,又怎麼會不知道綁架殺人、搶劫銀行是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的高危買賣,一不小心就可能累及妻兒呢?
——如果換成是我,會怎麼辦?
葉懷睿設身處地假設了一下,很快得出了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