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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葉懷睿回到別墅,隨便吃了頓飯以後,乾脆就將他的書和筆記本電腦全都搬進了地下室,一邊工作一邊等待不知何時會下的雨。
這一等就等到了深夜。
好在葉懷睿身為一個現代人, 還是年年讀高三課本多到能壓垮書架的醫學狗,熬夜是早就練出來的基本技能,倒也沒覺熬到一兩點鐘是多麼痛苦的事。
終於, 他在上樓給自己泡茶的時候,隱隱聽到了遠處傳來悠遠的雷鳴。
葉懷睿連忙伸手開窗, 確認外頭的情況。
南風帶著豐沛的水腥氣撲面而來。
這是每個金城土著都十分熟悉的,暴雨降臨的徵兆。
葉懷睿立刻捨棄了茶壺裡添好的上好茶葉,隨便拆了個茶包放進馬克杯里,再往杯中注滿茶水, 便端著杯子一路疾走, 回到了地下室。
速度之快,整個流程走下來也沒花上兩分鐘。
當葉懷睿帶著茶水匆匆回到地下室的時候,大雨已然滂沱。
伴隨著隆隆雷鳴, 葉懷睿看到一個人的身影緩緩浮現在原本除了他之外再無一人的地下室中,就好像有人偷偷啟動了一部3D投影機一般。
男人身材高大挺拔, 手腳修長健美, 卻只能以略有些憋屈的姿勢半蜷在行軍床上, 看起來並不是個舒服的睡姿。
「殷嘉茗……」
葉懷睿輕聲叫出了對方的名字。
前幾天那幾乎要將他逼瘋的擔憂與彷徨, 在看到對方的一刻, 翛然松解。
「太好了,你還活著……」
他甚至沒意識到自己竟然把心聲說了出來:
「你這混蛋……嚇死我了……真是,太好了……」
葉懷睿一邊低喃,一邊邁著略有些虛浮的腳步來到狹窄的行軍床邊,俯身打量睡在床上的殷嘉茗。
這時,葉懷睿才注意到,殷嘉茗的樣子實在有些狼狽。
不知是因為地下室悶熱,還是衣服會摩擦到傷口,睡在床上的殷嘉茗上半身什麼都沒穿,一身漂亮的肌肉光裸在他的視線里,枕在腦袋下左臂上,觀音捧蓮的紋身清晰可見——只是那漂亮的紋身上,覆蓋了一大塊淤青,顏色發紫,中心部位甚至滲出了斑斑點點的紫紅血痕。
葉懷睿的心「咯噔」一沉,似有尖刺扎在了他的心頭。
他改變主意,並不打算立刻叫醒殷嘉茗,而是蹲在床邊,仔細檢查對方身上的傷痕。
除了手臂上的淤青之外,殷嘉茗的肩膀、背脊與側肋上都有好幾塊淤痕,或深或淺,或大或小,顏色皆已發紫,應當是兩三天內的傷。
除此之外,殷嘉茗身上還有許多擦傷和劃傷,多是在關節處,不算很深,但看著就讓人覺得疼痛。
葉懷睿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他承認,自己感到心疼了。
「餵。」
葉懷睿伸手想去推殷嘉茗的肩膀,但手一伸出去就想起他摸不到對方,只得提高了些音量,大聲叫道:
「殷嘉茗,醒醒!」
話音剛落,殷嘉茗就渾身一激靈,猛然睜開了眼睛。
葉懷睿沒想到對方醒得那麼及時,根本來不及改變身體姿勢。
此時他半蹲半跪在行軍床旁,上身前傾,像個王子殿下一般,以俯視的角度,注視躺在床上的睡美人。
而睡美人則睜大雙眼,與王子四目相對,目光膠著,仿佛下一刻就可以接吻。
葉懷睿:「……」
他的臉又紅了,尷尬得不知應該如何是好。
而殷嘉茗卻忽然一彎眼,一咧嘴,朝他露出了一個燦爛的微笑。
【阿睿,你來啦?】
這笑容實在太過明媚,如春日暖陽,純淨炫目。
可憐葉法醫母胎solo二十九年,哪裡抵禦得了此等美色,頓時心跳如擂鼓,身體如同過電般,一路從後頸蘇麻到腳跟,原本就微微泛紅的臉頰頓時漲得通紅,鼻尖耳垂更是紅得似要滴血。
——我去!
葉懷睿下意識別開視線,直起腰,「你、你醒了就起來吧。」
語畢,強行無視砰砰亂蹦的心跳,狀似平靜的站起身來。
【嗯。】
殷嘉茗果然乖乖從床上爬了起來,還伸手抓了抓自己將近兩個月未剪而有些凌亂的頭髮,【我本來打算醒著等你的,可是太困了,沒堅持住,就躺下眯了一陣……】
說話間,他已下了床。
「沒關係,畢竟現在……」
葉懷睿回頭,本想說「畢竟現在已經一點多了,困了也是應該的」,結果目光剛落到殷嘉茗身上,下半句就完全卡在了嗓子眼裡,直接忘了詞。
殷嘉茗先前與解千愁一番搏鬥,你來我往之間,身上落下斑駁傷痕無數。
生死交鋒時猶不覺得,等打完了一看,淤青也好,擦傷也好,真是哪哪都疼得厲害,隨便蹭一下就能要他半條命。
偏偏殷嘉茗現在一個人躲在密室里,連個能替他擦身上藥的都沒有,他只能自己趁著夜深人靜的時候偷摸燒水,再用樂樂提前替他準備的傷藥自己收拾。
若是在肩膀四肢胸腹這些地方的傷口還好,起碼他自己還能夠得到,至於後背的那些,他只能靠摸的隨便處理一下,一番折騰下來,簡直是身心俱疲。
正是因為全身到處是傷,布料容易摩擦到傷口,又會蹭掉好不容易才塗上的傷藥,加之天熱難耐,穿衣服悶汗,更不利於傷口癒合,所以殷嘉茗自打回了地下室後,就將衣褲鞋襪脫了個乾淨,全身上下只剩一條三角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