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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玉將自己身畔佩戴的刀一把拔了出來,細細瞧了,這才冷笑道:「只怕那府衙之中,反倒比這裡更加不安全。」
李陣沉思道:「不錯,先前我們沿小路行去倭寇據點的計劃,原便只有賈虎賁並府衙內的幾位大人知曉。可如今,那群倭寇卻顯然是早有防備的,我們反倒成了瓮中之鱉!」
寶玉點點頭,又道:「且那處易守難攻,並非為進攻的絕佳之地。按照尋常之理,這群倭寇本不應該於那處布下天羅地網方是。只是如今,他們卻偏偏早早便有了準備,就只等著我們向著那套中鑽,世上怎會有如此巧的事,正好是這個時間,有人於我們的必經之路上預備好了致命一擊?」
有人失聲道:「賈虎賁,您的意思是——」
「沒錯,」寶玉衝著他點點頭,「只怕府衙內那幾位大人之中,有人已然與這些個倭寇蛇鼠一窩了。」
在說這話之時,寶玉不知為何,忽的於心中憶起了當日一個倭寇俘虜所說之話:「......我們這幾年內皆不曾犯你領土,不過是今年著實是無法了,我常年也和大慶百姓做生意的,為了自己的老婆孩子,這才舍了這條老命上來拼上一次......」
他心裡像是猛地滑過了一處亮色,整個人登時渾身一冰,如一桶涼水一下子便從頭澆到了腳。可待要細細去追尋這處涼意究竟是來自何方時,卻又得不到任何答案。
眾兵士聽了此話,不覺皆有些垂頭喪氣,中有一人不禁嘆道:「年年增兵,怎的連個結果也無......這幫子倭寇,反倒一日比一日更加猖獗,連郡王也被一同擄去了,真不知那二十萬大軍究竟是去了何處!」
他一句話猶未說完,卻見小花大人忽的一個箭步上前,滿臉激動地望著他,一雙桃花眼內幾乎能放出光來:「你說什麼?」
這人被寶玉此刻的神情嚇到了,禁不住退後了一步。
「將你方才那句話再說一遍!」寶玉湊得更近了些。
「我......我說,朝廷派來的二十萬大軍,也不知究竟去了何處......」這人只得硬著頭皮重複了一遍,望向寶玉的眸內都含著些許驚色,見對方那張恍若神造的俊美面容近在咫尺,幾乎能聞到小花大人身上那股消散不去的清淺香氣,又不由得有些面上羞慚慚的,連帶著脖頸處都泛起了些許紅暈來。
李陣輕咳一聲,伸出一根手指扯了下這人的領子,一把將他拉得向後踉蹌了一步。
「就是這個了!」寶玉拊掌,一下子將先前覺著不對勁的細微之處皆串聯了起來。他左右踱著步,細細地一環推一環,最終忽然停住了腳,一下子瞪大了眼。
李陣見他這般神情,忙道:「賈虎賁,可是想到什麼了?」
寶玉的唇角動了動,終究是將涌到了嘴邊上的話強行咽了下去。他挑了挑眉,望著眾人沉聲道:「並無什麼,我們還是先尋個地方,暫且安歇下來吧。」
而與此同時,京城內卻是白幡飄飄,處處皆是經旗攢動。護國公府內到處高高揚著白絹,捲起滿地紙錢來,打著旋兒鋪了過往行人一頭一臉。
這一切,皆在彰顯著一件事:這府中,有一位主人已然逝世了。如今的護國公府已然換為了全新的主人,重新執掌了這府內大大小小的事務。
原護國公柳清,終因身患重病,看醫問藥皆是無用,於平安州不治身亡。直至死去,方才被其子帶回了他自幼成長的這塊土地之上。
柳寒煙帶回了他的骸骨,自此正式取代了柳清,成為了朝上數得著的肱骨之臣。
他當年本就是忽然冒出來的一個世子,如今襲了爵位,更是一下子便被推至了風口浪尖。一時間街頭巷角,說的皆是這位護國公不為人知的隱秘身世,一個個皆傳的有鼻子有眼,更有人將其寫做了曲兒,尋了戲子日日傳唱不提。
可出乎眾人意料的是,這位新晉護國公回京後的第一件事,卻是馬不停蹄地進了皇宮,面見了當朝聖上。
「柳愛卿乃是朕之良臣。」聖和帝端坐於龍椅之上,眉目間隱隱浮上幾絲疲憊來。他身後的宮女拿手替他按捏著太陽穴,聖和帝微眯著眼,輕聲嘆道,「他如今在平安州病逝,也算是為了這江山社稷舍了自己的性命,朕皆記在心裡。你也是柳愛卿留下的唯一血脈了,若有何難事,倒也可與朕說上一說,朕與你個恩典。」
依照聖和帝心中所想,這新晉護國公頂多也是求個牌匾又或是追封,以此來光耀門楣。熟料,在他說完這話之後,面前恍若芝蘭玉樹一般的少年卻猛地伏下身去,與他狠狠地磕了一個頭:「臣等別無所求,唯有一事,盼望陛下恩准——求陛下允許臣,前去南海沿子,支援我大慶之兵!」
聖和帝的臉色一下子便陰沉了起來,眯著眼看了面前的護國公半晌,巨大的威勢鋪天蓋地地傾軋過來。護國公卻仍絲毫不動,甚至又堅定地將方才那話再重複了一遍:「臣此生僅有此一願,還望陛下大發慈悲,准臣現下奔赴南海!」
「為何?」聖和帝的聲音仿佛結了冰,能一下子冷到人的心中去。
柳寒煙只稍作猶豫,隨後方緩緩抬起頭來,眉目堅定:「臣與賈虎賁早已是情深如許,自知不能長相廝守,還望陛下與我二人一個機會,令我二人亡故於一處,同赴黃泉!」
這仿佛驚天一道霹靂,一下子把聖和帝給劈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