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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本就身子骨弱,這樣的風也有些禁不得,哪裡還能於馬上感受那凜冽的風?因而笑道:「勞煩張大人關心,只是晚輩本便不能騎馬,不若在這河邊垂釣來的有趣。」
王熙鳳卻道:「這正好,我倒生怕寶兄弟素日不慣於騎馬,只怕他摔了。如此,我二人共乘一匹,倒也能令我放心些。」
張逸然的臉色幾乎是嘩啦一下便沉了起來,眸色冰冷地掃過他,正想開口說話,卻不料無知無覺的寶玉插嘴進來:「既如此,鳳哥哥同我一匹馬便好了,只是林弟弟坐在這處,若是凍著了可如何是好?」
他兀自皺著眉,憂心忡忡令馬車夫將馬車駛的更近了些,也能為黛玉擋些風。馬車內原便備好了小方凳,更有魚竿魚餌等物,悉數被寶玉拿出來放置在了一旁,又給黛玉搭了件衣服,車上現沏了杯熱茶放他手裡,這才安心。
黛玉見他如此,愈發心中一暖,點頭沖他一笑。
唯有一旁看完了全程的師父大人心中愈發不悅,冷著臉的模樣活像是座冷冰冰的石雕。偏生他又尋不出個妥帖的理由不令那二人共騎,滿腔嘲諷之話還未曾吐出口來,寶玉早已興沖沖地上了那匹白馬了。
於是縱馬飛馳全程便變為了如此模樣:
寶玉:「哈哈哈——鳳哥哥——再快一些——」
王熙鳳:「你鳳哥哥這多年的騎術可不是浪得虛名的!看我揮鞭!」
一旁獨自騎著追風灌了滿肚子冷氣的師父大人:「......」
他一句話也不想說,只覺著整個人都被這瑟瑟的秋風吹的冷透了。
黛玉優哉游哉獨自坐於岸邊釣魚,只是偶爾含笑回眸望他們一眼,慢悠悠賞著這平湖秋色。望著並不熱烈的陽光灑滿湖面,折射出萬千粼粼的波光來。引得魚兒皆在光斑處游移不定,連魚餌也顧不得了。
他含笑看了半晌,方悠悠嘆了一句:「當真是好秋色呀。」
許久之後。
身後寶玉與王熙鳳再次飛馳而過:「啊呀,看這速度,真是一匹好馬!寶玉,坐的穩當些,我們該再快些了!」
無字天書緊緊貼在雪白的馬頭上,被吹的書頁翻飛,只覺著通身皆被這風吹的酣暢淋漓。
身後生無可戀臉跟著飛馳而過的師父大人:「......」
他仍然是一句話也不想說。
之後,在這天乘著馬車回去的時候,師父大人默默藏起了原本給蠢徒弟準備的點心,並在回府之後氣呼呼地吃了個乾乾淨淨,一點殘渣也未給蠢徒弟留。
第30章 紫英宴請
於那一日秋行之後,寶玉的功課亦忽然之間繁重了許多。他每日早出晚歸,一頭扎入了茫茫書海之中,便回府時也是挑燈不輟,看的賈母心疼不已,日日趕著他出去鬆快鬆快。
恰逢這日與他熟識的公子哥兒馮紫英宴請諸位好友,寶玉便於張府回來之後順道去了馮紫英請客的四海樓,熟門熟路沿著那台階進了二樓的廂房。
此處乃是京中貴公子常聚之地,各色裝飾自然不同尋常。單看這窗邊兒桌上一件用銀鎏金爐盤承托的瓷質香爐,香爐上頭繪的乃是各色飛禽走獸,無不精細。再看這清雅非常的水墨屏風,連腳下踏著的地板上也皆鏤刻著細細的花紋,令人不禁讚嘆此處店家用心之處。
這四海樓開業也不過兩三年,然而因著菜色甚好,更有這各處裝飾皆是富麗而不落俗套的,處處點綴著幾枝折枝花卉,因而富家子弟來往甚多。每日皆是門庭若市,來往又俱是手裡不差錢的貴公子,可想此間老闆賺的何等盆滿缽滿。
「寶玉今日可來遲了!」馮紫英笑道,「怎麼,今兒我做東家,你便這般怠慢起來了?既然遲到,不罰酒三杯,我可不許你入席的!」
「馮兄快饒了我才是,」寶玉笑道,「若是明日師父於我身上聞出了什麼酒味兒來,只怕要大發雷霆,一月不許我出去的。你又不是不知,何苦害我?」
因而只以清茶捧於手中,笑道:「今日以茶代酒,也算是與你這個東家面子了。如何?」
馮紫英笑嘻嘻:「這個可不由我說了算,你看這席上幾人是否饒你才是。」
寶玉這才向席上一掃,一時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是......」
席邊立著的,分明是個再俊俏不過的公子哥兒。他著了煙紫色的對襟褂子,面白如玉,目若秋水,唯有一抹朱唇紅的驚心動魄,周身皆是掩飾不去的媚意。明明這衣襟規規矩矩地扣著,一絲也不曾亂,卻比著那不扣更多了幾分撩人的風情來,獨獨站在那處,便是一處醉人的風景。
而寶玉驚詫的,卻是他身側立著的那個少年。那人身形纖瘦,生的也是眉清目秀,粉面朱唇,烏壓壓的髮絲綰的整整齊齊,論其形貌,倒與寶玉不相上下。只是看其行動處羞怯靦腆如閨閣女子,頗有些怯懦之意,見著寶玉直直地看過來,便忙不迭地移開了目光去。
不是旁人,正是鯨卿!
寶玉心頭且喜且悲,喜的是不料於此處重逢前世摯友,悲的卻是前世秦鍾去世之時何等悽慘,縱他日後同柳湘蓮等幾個好友年年去其墳前祭拜,也難消心中掛念之情。
今世竟仍得緣相見,寶玉眼中都含了淚,幾步上前執住他的手。秦鐘被他這動作嚇了一跳,不意往後接連退了幾步,未語面先紅,低聲道:「二......二爺,您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