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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來幫我!】無字天書費力地在邊角處寫著字,同時努力地想往天上飛,欲擺脫緊緊黏在身上的這些個青團,可惜皆是無用功,它像是被釘住了一般,牢牢地附著在盤子上,【本天書黏在這團東西上了,拔不下來了!】
寶玉:......
這麼蠢,一定不是真的天書。
他嘴角抽搐了下,終於還是伸出手去,努力拽著天書向外拉,拽的無字天書上的字跡愈發凌亂了。
【不能這麼用力!本天書的書頁要被撕破了!】那每一頁可都是幾百年的修為啊,破損了一點都能令它心疼的不得了!
寶玉最終費了好大力氣,好容易才把它從這極為黏而柔韌的青團上拔了下來。無字天書委委屈屈地整理著自己亂成一團的書頁,簡直不能更憤怒。
「你也莫要生氣,」寶玉笑道,「這原是你自己非要貼上去的。」
【本天書怎知這食物狡猾至此......】無字天書憤憤道,【居然靠自身來引誘獵物,若非我機智,豈不是要甩不脫它了?】
寶玉:「......不,它真的只是普通的點心罷了。」
快把你腦中幻想的那些個東西收一收。
這一人一書正自整理著殘局,忽見晴雯一把掀了帘子進來,明艷的眉眼一挑,道:「三爺,其他的幾位爺都已經到老太太房裡去了,三爺怎麼還不去?」
寶玉蹙眉:「為何要到老太太房中去?」
「聽說是保齡侯府家的人來了,」晴雯懶洋洋道,「二爺四爺都已經去了的,三爺還不趕緊?」
寶玉一聽是保齡侯府的人,便知是他的雲妹妹來了。一時喜不自禁,也顧不得換衣裳了,忙忙地便要衝出門去。卻被晴雯倚著門攔了下來,皺著春山也似的眉,慢慢俯身下來:「爺這衣襟上,沾的都是些什麼?」
寶玉一低頭,方才知是方才解救天書時沾了些糖於衣服上,指甲大小的一片糖漬。他看了看,道:「這只是方才不小心碰到的......」
一句話猶未說完,忽覺有輕柔的髮絲於他脖頸處微微磨蹭著,一種極為甜糜的香氣也隨之撲鼻而來。烏髮紅衣的美人兒蹙著眉低下頭,拿纖白的指尖在那衣襟上蹭了蹭,隨即微微張開了艷色的唇,若無其事放在了口中,靈活的舌尖繞了一圈,將整個指尖都蒙上了一層微微發亮的水色。
「甜的。」
嘗過了味道,晴雯下了結論。
無字天書被這一連串動作驚的連書頁也忘了翻,半晌後興奮地上躥下跳,激動不已:【哦哦哦哦哦!本天書還是頭一次現場見著這般撩人的,竟比那千年狐狸精引-誘呆書生還令人熱血沸騰......】它一面說著,一面湊到寶玉面前去看,這一看之下卻是大失所望,【你為何不臉紅?】
我為何要臉紅?
寶玉面無表情地回看他,凝重的好像是塊融化不了的冰塊。
第12章 藍顏禍水
北方有佳人,遺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這原本用來盛讚李夫人的綺麗之句,如今,放在這樣一個徹頭徹尾的男兒身上,竟也令人覺不出絲毫違和來。美人鳳眼微挑,斜斜地倚在門邊上,不用什麼刻意的動作,眼波流轉已是千萬種風情。更何況他檀口輕啟,艷色的舌飛快在指尖上轉了圈,教一向看慣了仙姿國色的無字天書也禁不住老臉一紅。
前提是,倘若它有臉的話。
......然而寶玉對著這活色生香的一幕,不僅內心毫無波動,甚至還有些想笑。
晴雯的眼波如這初春之時方才融化的春水般纏綿,像是帶了無數的小鉤子,一眼一眼攝人心魄,撓的人整顆心都跟著那睫毛輕顫的弧度一個勁兒地痒痒。他望著寶玉此時的神情,心頭有著隱秘的歡喜與得意。
他的心頭,一直是憋著一股怒氣引而不發的。尤其是方才見著襲人喜滋滋端著那酥酪出來,面上那笑意是怎麼遮也遮不住,他便知曉,這酥酪究竟是何人賜予他的了。
這教他如何能忍!
心頭像是有隻活蹦亂跳的花貓,一下子將那一溜醋瓶通通給打翻了,砸了個七零八碎——晴雯再也顧不得什麼,只迫不及待地想證明,證明他家爺心底也有那麼一塊地方是留與他的。哪怕只是指甲蓋那麼大的一點,他也就心滿意足了。
好在他比襲人,到底是多了項自足之處,那便是這身被養的極好的皮囊。他家爺一向最喜的便是這等美人,且他自幼便伺候於爺身旁,自然是知曉爺對這情一字一竅不通的。若是他略略施展出幾分手段來,哪裡還怕沒法將人拿下?
他望著寶玉張口欲言的樣子,心頭愈發歡喜。
快些來,離我再近一些,教我聽見哪怕一句甜蜜的話兒也好,好過我先前心內忐忑不安地敲著鼓,生怕你哪一日便將這情意隨意託付與了他人——
寶玉果真開口了。
「粘在這衣襟上,都已經髒了,」他皺著眉道,「你若果真想吃,那邊兒桌子上還放著一盤呢!沒必要去舔這本就不乾淨的糖汁。」
晴雯:啊咧?
他一向自負出眾的面容上罕見地浮現出了無比詫異的神色,烏亮亮的眸子裡也噙了些羞惱的意味,似乎不願相信,於自己這般不遺餘力若有若無的挑逗之下,竟然還會有人一絲反應也無。
然而不幸的是,寶玉的確是那一絲反應也無的人中的一員。他淡定地伸手,整了整衣襟,隨即一揮袖,風流倜儻地走了出去,看也未回看怔楞在門口處的晴雯一眼,便徑直要去賈母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