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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醉鬼聽了這話,便扭過頭來仔細地上下看了一看他,隨即眉眼一搭,頗有些委屈地點了點頭,「嗯。」
李陣細細瞧了瞧他,只覺著自己這一顆心也幾乎軟成了三千春水流,下意識便要伸出手去將他攙起來:「既是這樣,不如屬下先帶您回去——」
「這便不勞煩了。」
一語未了,話音已然被人冷冷截斷。李陣抬起頭來,這才發覺,不知何時,國公爺已然站到了他們面前,抿著唇望著他。
「將軍?」李陣挑了挑眉峰,絲毫也不讓,「賈虎賁是同屬下一同來的,只怕還是由屬下送回去比較妥當吧?」
「無需計較這些,」護國公此刻已然換下了一身戎裝,只著了一身銀白色箭袖,比起往日,愈發多了幾分書卷氣息。他廣袖一揮,隨即微微蹲下身來,凝視著椅子上乖巧坐著的小醉鬼的眼睛:「我帶你回去,可好?」
可一向在醉酒之時無比聽話的寶玉難得發了些脾氣,連連搖頭:「不好。」
「為何?」國公爺極有耐心地誘哄著。
「你不理我,」小醉鬼委屈的眼角都通紅了一片,手中卻將他的一角衣袖捏的死緊,皺巴巴握在手裡,「為何不理我?」
國公爺:......
他覺著自己簡直比上能令六月飛雪的竇娥還要冤上幾分。明明是這小祖宗自那一夜之後便翻臉不認帳,處處躲著他,如同躲什麼洪水野獸一般。他這才抽身一步,想著要與寶玉一個好好想想的空間——可怎麼眼下這過錯皆被悉數推到了自己身上?
可冤歸冤,到頭來,他還是無法硬下一絲心腸來,只得好聲好氣地哄著:「我並不曾不理你。先前那些,都是我的過錯,日後我定什麼話都與你說,你什麼時候喚我一聲,我便是跨過千難萬阻也要奔到你身旁去,可好?」
酒桌周圍的一圈兵士早已經聽呆了,幾個還有神智的不由得愣愣地望著眼底滿是柔和之意的國公爺,喃喃道:「娘嘞,將軍比那村頭的酸書生還令俺覺著汗毛倒豎。」
簡直雞皮疙瘩都要掉一地!差評!
寶玉卻一下子滿意了起來,他乖乖地伸出雙手,由著國公爺蹲下身去,將他穩穩噹噹地背了起來。寒煙試了試背上的重量,不覺蹙了蹙眉,暗暗下決心要將這人餵得再重一些才好,隨即方扭頭對背上的醉鬼道:「與他們告別,我們便先行回去了。」
小醉鬼聽了這話,便有模有樣地在他背上衝著眾人拱手行禮,彬彬有禮道:「在下實在不勝酒力,只得先行離席了,還望眾位莫要在意方好。」
眾兵士:......
等等,小花大人這畫風轉的著實是有些太快了......
國公爺卻不顧他們目瞪口呆的神情,只瞥了眼神色僵硬的李陣,隨即便頭也不回地背著背上那人出了店門。這一路上,也不知有多少行人對他們側目而向,他卻全然不在意,由著背上的醉鬼一路用手指繞著他的頭髮,慢慢地向著府衙行去。
「什麼時候,若是醒著時也能這般坦誠便好了。」他想及寶玉方才滿面委屈的模樣兒,不由得嘴角掛上了絲笑意。
背上那人突然間安靜下來,一直繞著他頭髮的動作也猛地停了,柳寒煙只當他是何處覺著不舒服,忙忙想將人放下來:「怎麼?可是胃中難受?」
誰知緊接著,他卻聽到那聲音含笑道:「怎麼,我醒著的時候不夠坦誠麼?」
這聲音中皆是清明,帶著少年獨有的疏朗意味,又隱隱含了些促狹,哪裡有半分醉意?
國公爺的手猛地一頓,隨即方緩緩側過頭去,對上含笑望過來的一雙桃花眼。眼中春水瀲灩,眸光輕轉,黑而亮的瞳仁中,國公爺甚至一眼望到了自己的影子。
他突然反應過來,一時間也不由得覺著好笑:「你......」
「乖乖背著我便是,哪裡來的這麼多話,」寶玉揪揪他的頭髮,「只許你將我騙得團團轉,便不允許我反過來騙你一回麼?你方才說的話,我可都記著呢,別想賴帳!」
「哪裡會不允許?」
國公爺輕笑一聲,眸中的光華一閃而過,「只是,賈虎賁也當該給本苦力一些個獎賞方是。」
說罷這話,還未等寶玉再反應過來,他已然側過頭去,徑直封住了背上那人殷紅的唇角。起先不過是再輕柔不過的碰觸,隨後便變為了輾轉廝磨,將能觸碰到的所有都含入口中戀戀不捨地含吮著,到了後來,甚至連國公爺的面頰上也沾染上了些馥郁的酒香。
待到二人終於分開之際,寶玉方才緩緩睜開眼,結果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眾看的目不轉睛的老百姓,登時也不由得面上一紅。
百姓們還從未見過兩男子於街上行如此親密之事,一時間一個二個都像是看什麼稀奇之物一般,呼啦啦涌過來了一大群圍著他們,個個都嘖嘖讚嘆。好在寶玉與寒煙二人都生的極好,這般情景反倒頗有幾分賞心悅目的味道,眾人也不覺如何反感,甚至有人撫掌大叫了一聲:「好!」
寶玉只覺面上做燒,絲毫也不願在此處多待,忙忙推了推國公爺仍然湊的頗近的腦袋:「還不走?」
國公爺頗為遺憾地輕嘆了口氣,也知曉寶玉麵皮薄,只得心不甘情不願停住了。他被這群人如狼般的目光看的也有些發慌,再看已經有小娘子們紅著臉衝著他二人扔手帕,登時愈發覺著頭疼,忙忙背著寶玉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