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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更是直接直截了當與張夫人道這孩子丟了,絲毫沒有要去尋人的意思。
「你說你舅母莫不是糊塗了,這辦的究竟是什麼事!」張夫人垂淚道,「左不過是個庶女,便是不喜歡,尋個人家早早地嫁了也便是了,不過是給些嫁妝的事兒,何苦來,這孩子又不曾對不起她,非得這樣子嗟磨至此,好好的千金小姐都被當成了個丫頭使喚,如今還弄出個生死不知來!你舅舅眼下去了江南,若是回來了,可如何與他交代呢?」
「只是我非得找出個能令我放心之人來替我去尋你這表妹,先且避過你舅母才好。又得手中有信得過的下人,又得尋個法子不叫你舅母知曉,又得護得你這表妹周全,這可需要個聰明人方行!逸兒,你看,你覺得何人合適?」
張家二爺:......
他望著自家母親模糊的淚眼裡透出來的亮光,只得無奈舉手投降:「孩兒現在便令人去尋。」
第28章 傳說中的彆扭
雖說是要派人去尋,然而這幅員遼闊人海茫茫之地,要尋一女子,談何容易?更莫要說這女子自幼起便被嫡母鎖在屋內,輕易不許她出來見人,便連張逸然也不知她究竟生的是何等模樣。這京中十六七歲的女子,少說也有成百上千,況且若是這幾日便被人帶出了京......
張逸然幾乎要炸毛,深覺這是一個燙手山芋。
他只得喚來了常為自己辦事的幾個小廝,與了他們二十兩銀錢,教他們向街頭巷角和那些小乞丐等去細細打聽,看柳府前幾日是否有什麼不同尋常的人出來過。
小廝全然不解其意,試探道:「二爺這是想找......」
「我哪裡知曉找什麼樣的?」張家二爺跳腳,「就看有沒有個十幾歲的女孩子!快些去!別讓爺踢你!」
小廝知曉他脾氣,忙在他爆發之前屁滾尿流地跑了。只剩下張逸然於房中轉了兩圈,隨即想起一事,沉吟許久道:「吟秋來。」
門外的吟秋忙一把掀開了白絹水墨的帘子,盈盈福身:「二爺有何吩咐?」
......隨即她就看到了他家爺,站在放置了一大堆衣服的箱子前面,苦惱地蹙著眉:「我明日有些事要出去,你覺著該穿哪一件?」
吟秋:......
身為在張逸然身旁伺候了十幾年的貼身丫頭,她甚至比張家二爺自己還清楚這箱子中究竟有些什麼。因而小心翼翼道:「爺,您一向穿的衣服......都是青色的。」
除卻這顏色深淺不大相同,從雪青到蒼綠再到墨綠,上頭繡著的花紋有時是挺拔的柱子有時是潑墨的山水,其它就再沒有半點兒不同了啊啊啊!袖子上皆是繡的細密的祥雲紋,領口都是用上等的黑珠子線穿的花紋,連上頭的扣子也都用的是同一根上等的象牙雕琢出的!
這根本就無甚可供挑選的餘地啊!
她家爺登時蹙起了眉:「怎麼,我竟只有這種顏色的大衣服不成?」
吟秋猶豫道:「倒是還有另一件不是這顏色的......」
張逸然眸子一亮,方想令她把那件拿過來與他看一眼,便聽貼身丫頭蹙著柳葉眉苦惱道:「不過那是爺上朝時穿戴的官服,爺要穿它出去麼?」
這如何能穿出去!若是果真穿了,哪怕剛從張府的門檻兒上踏出去,後頭就會有一大堆專盯著官員錯處不放的言官摩拳擦掌上奏摺了!
張逸然心內不禁有些挫敗,深悔自己為何會對這青衣如此喜愛,以至於一時半會兒,竟拿不出一件旁的顏色的衣裳。他抿緊了薄唇,思索了半晌,方對眼巴巴兒站在門口看著他的貼身丫鬟道:「暫且不用你了,你下去吧。」
吟秋應了聲,掀了帘子出去,一路上都在心有餘悸地輕拍胸口,恰巧遇上正從旁處取了東西回來的大丫鬟,大丫鬟見她一個人在那邊發呆,不禁上前輕拍了他一下:「吟秋,這是做什麼呢?」
「誦冬!」吟秋扭頭見是她,一下子拉住了她的袖口,「方才爺說讓我與他找一件不是綠色的衣裳出來,你說,爺他是不是病了?他一向不是只穿這個顏色的衣裳麼?」
另一個丫頭也瞪大了眸子:「果真?」
「可不是!」吟秋將她們皆拉的近了些,「我與你們說......」
她們竊竊私語了半晌,過不兩日,府里便傳開了二爺腦袋糊塗了的謠言。只是這些個謠言的主角此時卻是對此毫不知情的,因為他正屈尊紆貴地踏進了小廚房中,親自看著下人準備明日要用的點心。
誰知待到第二日,他吩咐人備好了車馬一路向賈府去時,還未走到門前,便看見門口那兩隻石獅子旁,除了他家的蠢徒弟以外......還有另兩個令人覺著無比礙眼的身影。
寶玉這日穿的是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紅箭袖,又齊額勒了攢珠銀抹額,頸間並無其它墜飾,唯用金項圈串起了一塊五彩晶瑩的玉來,愈發襯的面如春花眼如秋水,天然便是一段情思縈於眼角眉梢。
而他身旁,另有一個生的纖巧的人影站著,通透無瑕的白玉簪束起滿頭烏壓壓的髮絲來,正掩著袖子輕聲咳嗽。
「這邊有風,」寶玉見他咳嗽個不住,忙將他拉至自己身後去,「弟弟在我身後,我還能幫弟弟擋一下。」
說罷,他伸手一摸黛玉的手,只覺冰涼,忙又揚聲吩咐人將方才收拾好的那個包裹拆開,「裡頭有一件斗篷,還不快快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