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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沉默了良久,方緩緩道:「可卿......」
秦可卿閉了閉眼,這才抬起頭來看他。便見新帝面色古怪,徑直不顧身份蹲在了他面前,眉頭都緊緊地蹙在了一起:「你該不會是......看上他了吧?」
秦可卿:......
秦可卿!!!
他面上一陣紅一陣白,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應對,只訥訥道:「臣......」
「這就莫要再想了,」新帝連連搖頭道,「你做不到啊!護國公可是算計了這麼久,步步為營,好容易才將人圈養了起來。若是你橫插一腳,便連朕怕是也保不得你呀。」
秦可卿瞠目結舌,許久方從這話中回過味來,不知為何,心中又隱隱泛起了些不甘。他咬咬唇,將唇瓣上咬的殷紅一片,這才道:「臣不知曉陛下之意。不知陛下可否應允臣,令小賈大人歸京?」
不知為何,新帝倒像是聽到了什麼極有趣兒的話般,竟徑直仰頭笑了起來。笑了幾聲之後,他方緩緩道:「怎麼,可卿還不明白?」
秦可卿茫然地望著他。
「護國公可是自五年之前便與朕聯手了,」新帝有一搭沒一搭地轉著手上的白玉扳指,目光遼遠,「他去南海之前,怎可能不與朕談條件?早在那時,朕便應允他了,他自是可以帶著他家那位一同歸來的。」
他頓了頓,又道:「況且寶玉之玉已無,也無甚令人忌憚的了,朕怎會不允其回京?」
秦可卿瞪大了眼,無言半晌,方訥訥道:「可是陛下並未讓南海官兵回京祭奠先帝——」
新帝揮揮手:「南海局勢方穩,他憋著一口氣,要與那群倭寇們好看瞧呢,還未打他個落花流水,怎肯這般輕易罷手?況且他說了,他家那位身子弱,受不得日日來宮中為先帝跪拜,所以要逃掉這幾月,待無事了再回來。朕也是拿他無法,少不得隨他去了。」
秦可卿張口張了半日,默默地將嘴合上了,這才恍覺自己方才究竟在新帝面前做了何等丟顏面之事。
原來新帝早便無了除掉寶玉的念頭,可笑他還這般於御前百般求情......
只是雖是丟顏面,秦可卿卻仍然覺著心中大定,對護國公也不由得生出幾分好感來。只要能令寶玉平安無恙,其它事又有何妨?
他穩了穩心神,這才於跪拜之後出了宮門。宮門外頭是明藍澄澈的天,如同一整塊通透的琉璃瓦,三月柳青,鶯飛草長......
已然是一副新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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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官兵於十幾日後得了先皇薨逝的消息,彼時京中新帝已然登基,大事已定。護國公聞聽此消息,絲毫也不覺著意外,反倒趁著這幾日又一鼓作氣一直將剩餘的倭寇打出了大慶境內,打的毫無防備的倭寇滿心皆是茫然,等等,不是說好談判之時不動兵的麼?
護國公輕飄飄地揮揮袖子,淡定表示:兵不厭詐。
當日獨女為倭寇所辱的那位獵戶也參了軍,此次一同出戰。他雖已年過四十,可每日於林中打獵,倒也練出了一副好身手。一場下來,接連手刃了十幾個倭寇,待結束之後,他將這些個人頭都堆起來,將自己灌得醉醺醺,方向著西邊潑了三杯酒,於血色之中仰天長嘆,不知不覺間已然老淚縱橫:丫頭,爹到底是為你報仇了!
寶玉抿了抿唇,也上前去,朝著西邊靜靜地拜了三拜。
安心吧。他於心內靜靜道。
你的父親不會無人贍養,哪怕老了,我也會保證他安安穩穩地走完這一生——所以,你可以放下心來,轉世去了。
於他之後,眾軍士皆卸掉了滿身盔甲,悉數靜靜朝西拜去。他們這一路行來,見了許多葬身於這裡的孩童、婦人,還有仍然大睜著眼、死死咬著倭寇手的青壯......不知有多少無辜的百姓於這塊土地上魂歸黃泉,也不知有多少人至今仍在背井離鄉、顛沛流離。
可幸好,這一切,終究是於今日有了個終結。
孫亦悄悄立在後頭,原本乍然見了此景還有些不解,可待他親耳聽過一旁村民的嚎啕大哭之後,便再說不出一句話來,只立在一旁沉默不語。
世上哪裡會有人喜歡戰爭?不過是無其它的法子,來保護國人罷了!當欺侮從天而降,他們也沒有別的路可選,只有默默咬緊牙,提刀相對,為這天下蒼生用鮮血拼出一個活路來!
他心內大顫,自此之後再不提什麼「武夫無德」之語,甚至於親自上了戰場之後,一下便被寶玉纖細的手腕上使出的凌厲的美感所吸引,方知讀書人與讀書人竟也是有千般不同的。待再見過寶玉文采,更是深深為之折服,從此提起賈虎賁,口頭皆是不間斷的誇讚之語。
唯有寶玉心頭詫異,默默想了兩三遍也未想通,這青衣書生......怎麼變成一看見自己便臉紅了?
作者有話要說:所以那個炮灰受其實是迷弟。
作者君的文里,是不存在炮灰受這種東西的!看來親們都沒注意到昨天他第一次見寶玉就被寶玉美色驚了驚那句......要知道寶玉玉才是正兒八經的藍顏禍水,況且他又是文采斐然的那種,比起護國公那種糙漢子,還是寶玉玉更會令文人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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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必須要為小攻正正名:昨天那一章其實不存在什麼誤會,寶玉看到的就是書生崴了一下、跌進小攻懷裡,他上前分開兩人,也只是因為看見兩人親密接觸了心中不舒服,而不是誤會了什麼。小攻也不需要解釋什麼,他問那一句,只是想讓寶玉清楚他眼下的酸意究竟是為何而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