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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紫英亦奇道:「怎麼,你竟認識他不成?原不該才是,他性子如此,三年兩載也不見出來一趟,如何你見了他反倒這般激動起來?」
無字天書:【......你快些收手,他們皆將你當做這光天化日之下調-戲良家婦男的地痞流氓了。】
寶玉看了這行字,這才反應過來,忙忙向這四周一看。果見眾人目光中皆有了些不同尋常的意味,彼此不著痕跡地交換著餘光,唯有秦鐘身旁那位形貌出色的公子款款笑道:「我這弟弟不慣出門,若是什麼地方冒犯了寶二爺,還望二爺大人不記小人過,莫要與他一般計較方是。」
「......弟弟?」
有了前頭寶釵等人的前車之鑑,寶玉登時便知曉了這位公子究竟是何人——不是別個,正是他前世的侄媳婦、賈蓉之妻秦可卿。
好,很好,非常好,這就說明,侄媳婦眼下也變為個男人了。
寶玉心底是崩潰且拒絕的。
蒼天!這究竟是為何!他這究竟是做了何孽,竟要這般懲罰於他!
他於心裡默默抹淚,一面卻不得不笑道:「倒是令諸位笑話了。實是我前日恰巧做了一夢,夢中便與這位公子相識,今日一見,倒有些喜出意外之意,想來是有些相見的緣分的。」
馮紫英對他這說辭明顯一個字也不相信,只是被他暗暗看了一眼,只好笑著出來打哈哈:「既然如此,更是兄弟了!來來來,大家且吃菜,這家這新鮮的鱸魚處理的最好,如今若不試上一試,豈不令人心中遺憾?」
說話間,到底是硬灌了寶玉一小盅酒,方肯放過他去。
寶玉因著見著了秦鍾,席間便與他說話,問了念的什麼書,又問了家中如何,漸漸便覺親密了些。秦鍾與秦可卿原本不過是工部營繕郎之子,秦鍾為親子,秦可卿卻為養子。在這滿城儘是赫赫大族的帝都,著實算不得多麼出彩的人家。
也為著這個,秦鍾說話處事難免便小心翼翼,加之其性格羞怯,旁人少有願意同他一處的。如今見寶玉雖說身份較高,卻絲毫無自視甚高之意,反倒行事體貼說話溫存,不禁亦生出好感來。二人說來說去,便愈發投契了起來。
秦可卿於一旁含笑看著,只見他二人再顧不得吃飯,不由得抿嘴輕笑,親自露出雪白一段皓腕來與他們二人布菜。
寶玉見他如此,忙道:「多謝秦大哥了。」
殊不知這席上諸人看他們已久,見了這一幕,各皆忍笑。馮紫英敲了敲桌子,笑道:「寶玉,我知曉我們皆不如秦兄生的那般出色,但你也不至於為了這個,倒將我們這些常來往的兄弟都扔於一旁了吧?」
便有旁人笑言:「怎麼,馮大爺這是醋了不成?」
眾人皆偷笑,馮紫英卻不曾出言反對,只玩味地望著寶玉,道:「你再這般,我可再不敢帶人來與你認識了。」
寶玉與他自幼熟識,自然知曉他脾性,笑著上前強行灌了他些酒,眾人說說笑笑,不覺便是天色已昏。
待到諸客盡散之後,馮紫英卻拉寶玉留在了後頭,一面下樓一面與他道:「不是我說,只是你們東府那位珍大爺鬧得也著實有些不像話了。既是一族之長,怎反倒是領頭來尋事的?每日吃喝嫖賭,於府中聚眾飲酒鬧事,也該有個限度才是。如今倒愈發張狂起來,連小姨子都倒騰上了!你府上老太太怎麼也不勸上一勸?」
寶玉輕嘆:「哪裡便是這樣容易的事。雖說是同族,又住得近,尋常常來往,到底已不算是極親的一家子了。更可況他如今便是族長,老太太便想說他,又如何能輕易說出口?」
馮紫英也是世家出身,一聽便知榮國府難處,不由得嘆了口氣,道:「只是如今京中人皆說,寧國府門前的兩頭石獅子都難保乾淨。若是果真勸不得,離得遠一些,也是件好事。」
寶玉聽他此話,大不似尋常論調,不由得奇道:「你幾時看得這般清楚了?」
「士別三日,尚當刮目相待,」馮紫英點點他額頭,「你馮大哥多想了些事,就這般令你驚詫不成?」
二人說話間下了樓,眼見這一樓大廳中皆有人,便將此話咽下不提。馮紫英因叮囑他道:「如今天色晚了,你且等等,我送你回去方是。」
寶玉不禁失笑:「我又不是那等弱女子,哪裡還需你送?」
馮紫英面色嚴肅了些:「最近城中不太平,你身邊兒又沒個人跟著。這天色昏暗,若是遇見了什麼歹人,可如何是好?」
寶玉無奈:「我這身上並無任何銀兩,來劫我又有何用?」
「劫色啊!」馮紫英說的理直氣壯,「你生的又這般好,怎麼便沒可能?」
寶玉:......
他竟無言以對。
「總之乖乖站在這處等我便是,哪裡來的這麼多話?」馮紫英拍拍他的肩,隱約帶了些安撫的意味,「且等我先令小廝付帳去。」
寶玉:......
他現如今,越來越有了一種錯覺。諸如王熙鳳、迎春、師父等,或是投餵他,或是扶他下馬,或是處處關心,倒令他覺得自己不像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兒,反倒是如前世的林妹妹那般嬌怯不堪的弱女子。
如今又加上了一個堅定認為他可能會被劫色的馮紫英。
很好,寶玉默默想,我真是越來越像是個弱女子了。
他立於原地等著馮紫英過來,忽然看見這裡的掌柜點頭哈腰,與一個人說著話,神色諂媚的很,不禁心生疑惑。隱約能聽到那掌柜道:「東家您放心,這事,定然不會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