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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這些夫人們竟都把自家女孩兒帶過來了?」張氏頗為詫異,「不是說只有牛婉一個女孩子的嗎?」
周氏推她:「你還不知?你家璉哥兒眼下中了舉,將來又是個要襲爵的,還有張家那樣的外家和北靜王府的助力,只怕這些人家,都把你當香餑餑了呢!」
張氏詫異:「我們家何時有了北靜王府的助力?」
「哎呦呦,休要瞞我了。」周氏撇嘴,「眼下京城中人誰不知道,就連御賜之物那北靜王世子都能送給琅哥兒當玩具耍,三天兩頭接過府去。這關係如此,哪還不能算助力?」
張氏忙問:「你聽誰說的?這傳的太廣,只怕會……」
她這麼一說,周氏登時會意,不由也蹙起了眉:「我竟也不知是從何處聽來的,但我們這些人家之間已經傳遍了。」她想了想,又勸慰道, 「你也莫要擔心,北靜王府雖然受寵,卻是個沒實權的,哪裡就引起天家猜忌了。」
這邊說著,那邊兩人已經邁步入了花園。正逢秋高氣爽之際,滿園皆是奇花異草爭奇鬥豔,更有碗口大的白菊,花瓣片片舒展,令人觀之便覺賞心悅目。周氏自去招呼其他賓客,張氏卻往那八角亭里坐了,和幾家相熟的太太說話兒。
說了一會兒,便見幾個少女被自家的母親拉著盈盈過來這邊了,旁邊的太太不由得笑道:「看看,你這還未明著往外說呢,就有一堆人急著過來了。」
張氏看時,這幾個女孩子生的皆是不錯,杏臉桃腮身段窈窕。只是那眼神卻是不怎麼沉穩的,飄忽的很,不由得就暗暗在心裡搖了搖頭。
倒不是她看不起這些無甚根基的小戶人家,只是一件,這要成為當家主母的,必定得是個有見識、知進退的。人常說妻賢夫禍少,娶進媳婦兒來,可不是為了擺在家裡當花瓶的!
她面上仍掛著笑,只是疏離的很,三言兩語就把這幾位嬌客給打發了。末了忍不住微嘆口氣,往亭子裡又坐下了。幾個太太看她這樣知是沒看上,互相相視一笑,繼續聊些天扯些家常。她們說的無非是赴宴等事,又說到哪家女兒長得好,哪班戲子唱的妙,一時絮絮個不停。
周氏過一會兒卻又來了,坐在她身邊兒拿手推推她,笑道:「喏,今日你的目標在那邊呢。還不過去看看?」
張氏順著她的目光往園子那邊望去,果然見那一曲清溪邊站著一個裊裊婷婷的少女,正拿了個釣竿,不聲不響站在那兒等魚上鉤。
再看時,那姑娘穿了煙霞紫色印花長襖,下面是月白色紗裙 ,頭髮束了凌虛髻。遠遠望去便可見身形纖細,風姿卓然。
她略略兒點了一點頭,道:「再等會兒,設宴時,可得好好給我介紹介紹。」
這一頓飯吃的端實是賓主盡歡,回到賈府時,張氏的嘴角都掛著笑。
別人尤可,柳意卻是最明白她心思的,不由得也湊笑道:「見太太這樣,我們竟是馬上就要多個璉二奶奶了。」
「這倒也說不準呢,只是我看來,竟是個極好的,」張氏嘆道,「也不是那等虛浮的人物,竟沉穩的很,生的也好。少不得得跟老爺商量商量了。」
她解了披風便往正房中去了,又隨口問染墨:「怎麼,老爺還未回來嗎?」
原本正倒茶的染墨瞬間低了頭,喏喏道:「太……太太,老爺在那邊兒春茗姐姐那兒呢!」
張氏拿著茶杯往嘴邊湊的手頓了頓,微微看向旁邊的柳意。
柳意低聲道:「太太,就是那個在三少爺滿月之前跟了老爺的那個,原先是在孫姨娘那邊兒伺候的。」
燭火朦朧,孫氏的臉上帶了幾抹諷刺的笑意:「原來是她!怎麼,這三年來連個姨娘也未混到嗎?」
房中的幾個丫鬟都惶惶不敢吭聲,張氏輕聲嘆了一口氣,道:「睡吧,去了一日,我也乏了。」
可是她又哪裡能睡得著,夜間躺在鴛鴦錦上輾轉反側,竟不知心裡究竟是怎麼個滋味兒。
不是為了賈赦去寵別的女人,說真的,她也是看慣了。賈赦這風流成性的樣子是為了誰也不肯改的,納進房裡的也不是一個兩個了,若是為這個生出醋意來,最終折磨的也只會有自己。
可她為的究竟是什麼,她卻也說不清楚。只覺著這一生,這漫長的幾十年,就在這內宅大院裡圍繞著那一個男人。為他生兒育女為他孝敬父母為他勤儉持家……所有所做的一切都是以那個男人為前提的,可是何時能有一天,是為了自己?
柳意在那邊熏籠上上夜,半夢半醒之間,忽而聽見帷帳中傳來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我若是生了個女兒……」
她側耳再去聽時,裡間兒卻已寂靜下來了,像是剛剛那一聲嘆息,只是出自夢裡。
第21章 元春
賈琅第二日迷迷瞪瞪在青鏤玉枕上睜開眼時,正遇著一個人拿著他自己的一縷柔順的黑髮百般在他鼻下撥弄,弄的他整個人都痒痒的,即使眼睛還未完全睜開,已經伸出了一隻爪子,啪的一聲拍到了對方臉上。
隨即耳邊傳來一聲輕笑,待賈琅終於奮力把眼睛瞪大時,便看到水溶那種俊美且近在咫尺的臉:「小懶蟲,已經日上三竿了,你起是不起?」
賈璉由側躺著的姿勢改為平攤著曬肚皮,默默把紅綾被扯到了下巴來回答這個問題。
不起不起,堅決不起!尤其是在泡完溫泉後,整個人都像踩在了棉花上,軟綿綿的,一點都不想從床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