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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畢,也不管賈母臉上是否下得去了,徑直福了身,冷冷道:「老太太歇著吧,媳婦去處理家事了。」
賈琅在北靜王府中可謂如魚得水。那張先生本就喜歡有靈根的孩子,見其聰明伶俐一點就通,哪裡能不愛,一時間將他當做了自己的關門弟子,一身才學都毫不吝嗇地教授與他。且又有水溶日日前來相伴,園中各色毛絨絨寵物時不時亦來他這處要些吃的,這日子,只怕是天上的神仙也比不得了。
誰知第二年三月,竟從揚州那邊兒傳來了消息,說是林家姑奶奶不好了。
賈敏是賈母唯一的女兒,又生的纖巧玲瓏,真真是片刻不忘的眼珠子、命根子,也就只有寶玉可比一二了。聞知此事,賈母哭的淚人一般,一疊聲讓人取上好的藥材去,只說要下江南去看看。
別人猶可,唯有賈琅心中納罕。他分明記得,賈敏應是在小兒子夭折後傷心過度壞了身體,方一病去了。眼下如何就病倒了呢?
他因此去問了水溶,水溶卻道:「這世間,各人皆有各人的命數。當年警幻為了讓那絳珠仙草有淚可流,將這世上的種種不幸皆賦予她。讓她孤苦無依孑然一身,讓她家財被奪淚盡而亡。可這並不是林家該有的命數。」
賈琅聞弦歌而知雅意,欣喜道:「如此說,那林弟弟是不用死的了?」
水溶頷首。
賈琅忙又問:「那林姑父呢?」
水溶墨玉似的眼直直地看著他,那眼中的情緒讓人幾乎要陷落下去。讓本在問話的賈琅瞬間感覺到了什麼危險的氣息,不由得往後退了兩步,渾身的毛都要炸了。
然而水溶只是靜靜地看著他,驀然啟唇道:「阿柒,你似乎很關心,那個林家小姐?」
這話倒讓賈琅愣了愣,隨即想也不想到:「當然啊!」
那可是他的女神,七竅玲瓏,更有詠絮之才,滿腹錦言妙句。只可惜身世如浮萍,漂泊無依,最終一縷香魂隨風散,讓人焉能不生憐?
賈琅前世身為網絡作家,好歹也算是一枚文藝青年。而林妹妹,幾乎是所有文藝青年心中供奉起來的女神!
他的眼睛閃亮亮亮晶晶,倒看的一干神仙恨不得捂臉,把這個正毫無所覺攪酸的小傢伙扔出去。
【......可憐,那位臉都黑了。】
【好酸,好酸。】
【任重而道遠,前路漫漫啊……】
【也有幸災樂禍的。】
【那位原來也有這樣吃癟的一天。
【此刻心中定是醋海翻騰吧,看小琅一提到那個女子便如此開心......】
還有事不關己的。
【昔日恩情,今日如何斷絕?古來情字最動人心,如何能讓妾不心生掛念......牛郎啊牛郎,與君相別,竟不知何日再見?】
水溶抿了抿嘴,望著他璀璨的眼,不言語了。
周遭空氣驀的凝滯下來,縱使賈琅再沒心沒肺無所知覺,此刻也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了。
他遲疑片刻,伸出手指勾勾那人的衣袖:「你怎麼了?」
白袍的俊美青年抿著薄唇,一聲也不吭,徑直抱了懷裡的小四打起帘子出去了。
賈琅:......
這到底是怎麼了?
他一頭的霧水,茫茫然站在屋裡,小模樣可憐的很。倒讓路過的花紅狠狠心疼了一番,忙走進來問:「少爺,這是怎麼了?可是要喝茶?」
一面問,一面不由得打量這屋裡——北靜王世子已然不在了。
她心中很是不像話的鬆了口氣,忙道:「世子怕是被老爺邀去前廳作陪了,少爺要不要用點點心?奴婢吩咐小廚房剛剛做出來的藕粉桂花糕,還有綠豆餅——」
可是她家小主子只是呆呆的立在原地,半晌忽然癟了癟嘴,嘟囔道:「什麼嘛……莫名其妙就生氣了,這人。」
說的花紅愣了愣。
莫名其妙就生氣了……這說的是誰?
難道是那北靜王世子不成?
之後,她果然聽聞北靜王世子未經拜別便直接打道回府了,心中不由得一顫。
北靜王如今簡在帝心,世子更是與皇家交好,那賞賜幾乎沒斷過的——倘若是得罪了他,縱使是賈府這樣的人家,也沒什麼好果子吃。
因此思來想去,還是向張氏略提了提此事。
張氏彼時已經洗漱完了,柳意用蘸了桃花香膏的梳子一下下幫她梳通了頭髮,又拿了上好的凝脂玉顏膏抹勻於芙蓉面上,如此做來,第二日便可肌膚瑩潤、面若桃花。
她披了長長的黑髮坐在黃花木雕荷塘月色的梳妝檯前,聞聽此語,柳眉便微微蹙起來了:「怎麼,竟鬧彆扭了不成?」
花紅低聲回到:「世子來時素日是不用奴婢伺候的,奴婢竟也不甚清楚。只是看著小主子的樣子,竟似是為了此事極不開心呢。」
張氏嘆口氣,隨後道:「你好好說與我聽聽。」
花紅又將自己今日所見所聞細細道來,隨後道:「今日晚上,小主子只用了兩口湯,便再吃不下了。且早早地就上床休息了,字也沒好生練的。」
一語未了,卻發現張氏已然變了顏色,怔道:「對琅兒來說,竟是如此重要的一件事麼?」
一旁侍立的柳意道:「依奴婢看來,太太完全無需憂心。自小主子出世以來,北靜王世子一直於多處加以照拂,此刻怕也只是一時的氣性,待日後迴轉過來,自然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