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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帝看著她將自己的嘴唇都咬出了道血痕來,饒是在氣頭上,也難免有了些不忍。他用力一閉眼,厲聲道:「來人!」
門外的太監忙進來應聲。
「曹貴妃有違祖宗法紀,這一月內,便不要再踏出這宮門一步了。」他望著地上的女子,道,「你且好好想想,待想清楚了,再出來吧。」
「想清楚?」
待皇帝走後,曹貴妃卻從地上慢慢站起身來。她雖嬌柔,可此刻眼中卻是全然不一樣的光彩:「本宮還要如何想的更清楚?」
「娘娘,」老嬤嬤勸她,「您這是何必,陛下對您已是十分寵愛了......」
「本宮不要他這十分寵愛,」曹貴妃咬著牙道,「本宮自生下來,便知道,自己是要與四哥哥做妻子的;是明媒正娶的正房妻子,可眼下,就算這名頭再響亮,本宮也不過是個妾罷了!」
「陛下當年也是不容易......」嬤嬤低聲道。
「他不容易,」曹貴妃淒淒笑道,「難道本宮便容易了?本宮用了那麼多年,學習各種規矩練習琴棋書畫,滿心期盼的都是他能實現兒時的承諾。哪怕他沒有登上這皇位,哪怕他只是個連實權都沒有的皇子。」
「可是他沒有。」
「到頭來,本座還是比不得啊,比不得......蘇家與他有助益,他便迫不及待去求娶了蘇家的女兒,那時,他怎不知本宮還在家中痴痴等他上門提親呢?」
「所以眼下都晚了,」曹貴妃望著啞口無言的老嬤嬤,笑著將皇帝扔於地上的帳本一點點撕了個亂七八糟,「他也莫要再指望本宮念什麼舊情——那個會念舊情的人,早就被他親手逼死了。」
第107章 106.105.01.19
她的生命就像是條漫長而漆黑的、看不到盡頭的河, 她在河底布滿鋒利尖石的泥土上艱難地走著, 每走一步, 都要更努力地避免自己被這樣可怕的黑暗深吸進去。
可笑的是,在旁人看了,她的生命卻是華美到令人目眩神迷的錦緞, 甚至連上面折射的每一縷光線都帶著上位者獨有的榮光,以至於她們一個個皆如同撲火的飛蛾,耗盡全身氣力也要到達這個並不如她們想像中那般美好的位置。
前仆後繼,不顧一切。
這就是後宮這個巨大的牢籠。不僅鎖住了人,也牢牢鎖住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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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是被禁足一月罷了, 」昭寧展開信看了, 隨即隨手扔入了火盆中, 「父皇果真是寵愛她,這樣與外朝相互勾結的罪名也只是換來了如此一個輕飄飄的懲罰, 連我們這些個兒女怕是也比不得啊。」
「若是果真寵愛, 當日便不會求娶皇后娘娘了, 」坐在炭火旁的白衣青年閒閒翻過一頁書頁, 清秀的側臉於火光下愈發顯現出溫和的容光來,他低聲道,「公主,江南的事也解決了大半,剩下的,交予其他人便可。我們還是早日回京,只怕京中還要有所變化。」
「回京的時間左不過就在這兩日,」昭寧道,忽的抬眸上下掃了他一眼,「成年後,倒也未見你有何變化。倒是那兩日粘人的很,可惜了。」
白澤的神情像是轟隆一聲遭雷劈了,一下子瞪大了眼,什麼溫潤如玉的公子風範通通都被丟到了腦後。他呆呆地看著女子說完這一句話起身就走,認真地坐在原位沉思:
她說這話......是讓我再粘她粘的緊一些嗎?
所以......我才是那個被調戲的良家婦女?
總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太對......
而這幾日愈發攻氣爆表的昭寧淡定地出了房間,忽的伸出手,先撫了下自己的胸口。
還好未臉紅。
他們於兩日之後正式起身,走的那日靜悄悄的,並未驚動城中的百姓。賈琅將賈珂與聘請的那位女先生也一齊帶著了,令她們坐在後面那輛朱輪華蓋車裡,車輪轆轆向遠處的帝都行去。
這一路皆是小姑娘從未見過的景象,正值這日清朗無雲,整個天空透澈的像是一塊淺藍色的琉璃瓦。她興奮地推開了窗,探出一個小腦袋,看著窗外綺麗的朝霞歡呼雀躍。這副模樣,倒把前面車裡的昭寧也逗笑了,乾脆讓人將她帶到了自己車裡,與她抓了些點心吃。
賈琅自與水溶一車,趴在對方膝上昏昏沉沉,枕著一角銀白色的衣角睡得香甜。他的髮絲都有些凌亂了,被馬車顛的腦袋不住上下晃動,水溶瞧著總覺得心驚膽戰,生怕他一頭栽到了地上,乾脆用一條手臂托著他的頭,讓他睡在自己手掌上。
無論這馬車如何顛簸,水溶的掌心卻是安然不動的。沉睡著的人很快便覺出舒服來了,不自覺的往上蹭了又蹭,像是只貓咪般安心的將自己最脆弱的脖頸部位完全暴露在了人前,露出纖白的一段來。
水溶眼底的情緒暗沉了些,輕柔的隔著少年墨黑的髮絲,撫觸那一段柔膩的肌膚。他指尖慢慢往下延伸而去,輕輕向外挑了挑少年的衣襟,滿意地在那衣襟遮擋住的地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紅痕。
太上老君:【......你知道你自己這般模樣很像是個痴漢麼?】
白衣神仙淡淡抬眼掃了一眼彈幕,果斷將他們關掉了以免礙眼。
一直到了日上中天,侍衛才停下了車,昭寧下來看了一眼,發覺這處地方山清水秀,正適合休息,便令眾人都下了車。賈琅打著哈欠被水溶牽著手拉到了車邊,由於還未完全睡醒,險些一頭撞上了車頂。水溶看了看,乾脆一把將他抱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