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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琅:......
閻王爺:......
半晌後,大紅衣衫的閻王爺眨了眨含了萬千風情的鳳眼,似笑非笑飛過來一個如水般蕩漾的眼波:「上仙......真是千百年如一日的會取名字啊。」
全然不理解這名字含義的史湘茗睜著一雙圓眼,茫然地在幾人間掃過來又掃過去。
「的確是個好名字。」賈琅咬著牙笑,暗地裡伸出手去,在眾人皆看不到的地方悄悄下手掐了水溶一把——這傢伙什麼意思?他已經被排進那堆仙寵里了,排行第七,現在還打算把他兒子也弄進去?
誰讓他長毛!水溶回視的很是無辜。在他這裡,所有長毛的都是要按這個排行排下去的......小一小二小三這樣的名字都有了,小九......應該也不算什麼太大的問題吧?
賈琅簡直恨不得撲上去在他脖頸間啃上一口,他就知道,他不該對這個神仙的起名能力抱有任何不切實際的期望的!他這番氣鼓鼓的模樣終於讓水溶鬆了口,施恩般提出了另一個尚且正常些的名字:「那就喚他水璃吧。」
離別千百年,此心不變,不負相思。
賈琅剛剛鬆了口氣,便聽壞心眼的白衣神仙又淡然加了一句:
「小名就換做小九。」
賈琅:......
他果然還是咬死這人好了。
待到小貓熊長的更大一些,可以自如地在人形與獸形之間來回切換了,水溶便尋了個時機,抱著他光明正大地向世人宣告了。只說是與這個孩子有緣,因而將其立為世子,入了祖廟。這孩子生的著實是可愛,粉嫩嫩香馥馥,活像是個粉糰子。尤其是一雙眼睛又黑又亮,看這世間的一草一木都像是帶了極深的感情的,靈動的很。
便連北靜太妃見了,心中也愛的不行。她已接受了水溶可能不會有子嗣的事實,因而眼下得了個孫子,也覺得得了些許慰藉。小貓熊白日便被養在她身畔,幾乎不曾被寵到天上去。
然而到了晚間,夜風習習夜色如水之時,小貓熊便只得被遺棄在外間,孤零零地睜著眼睛聽裡頭各種咯吱咯吱的床響動的聲音。他那神仙父親很是淡定地施了個單方面的隔音術,不教它向它的另一個父親求助,之後便毫無人性地將它扔了出去,小貓熊眨著一雙黑亮的眸子,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很是淡定地吐了個泡泡。
他們到底,是在裡面做什麼呢?
北靜王將這孩子收養在了名下,這一下,不知帝都間多少人家嫉妒的眼睛中都要冒出火來。就這麼一個不知從何處來的孩子,居然成為了北靜王府的世子,簡直像是一夜之間長出七彩羽翼變為了鳳凰的山雞,直讓人恨不得將它那華美的羽毛都一根根拔下來,讓它重新回復成先前那般落魄而卑賤的樣子。
這原是人的劣根性。身在低處的人若是一朝登高,總能令人生出那些個嫉妒、眼紅的情緒來,可若是那人一直高高在上,他與這世間的距離恍若雲泥之隔,便再不會有人議論這些。
他們接受不了的,是原本如自己一般的人,忽然間便過上了更好的日子。
也是因著這個緣由,張氏在收養了賈珂作為義女時,不知聽了多少人的閒言碎語。那些個小姐太太個個做出一副全然不能理解的模樣來,拿手帕子掩著嘴,眼中寫滿了毫不掩飾的詫異,道:「一個窮苦人家的女兒,又不是才情相貌特別出眾,收進來,豈不是亂了你賈家的血脈?」
「這話是怎麼說,」張氏的臉子登時便撂了下來,面色也頗有些不好看,「原是因著和這孩子有些緣分,方才將她收到膝下的。和才貌血脈卻又有什麼關係?她在我們府里,也是正經的官家小姐了,比起任何一個人來都不差什麼的。這話快休再提了。」
幾個太太見她言語之間如此鄭重其事,一時倒是有些怔楞,互相交換了個驚詫的眼神,不再說了。
張氏回院子時,心中仍是有氣的,叫柳意道:「柳意,五姑娘現在何處?」
柳意與夫人指了指,張氏打了帘子進了那屋,果然見賈珂手中捏了張蓮青色的帕子,正低頭啜泣著。只是肩膀一聳一聳,卻一點聲音也不發出來,見她進來了便忙將帕子一收,紅著一雙眼睛迎上來:「太太怎麼來了?」
「你說我怎麼來了?」
張氏往床邊子上坐了,順手將她也拉著坐下來,教柳意去打了盆熱水,細細與她擦乾淨了,又重新上了脂粉。她望望這孩子活像只白兔子的模樣,低聲道:「你也不曾比任何人卑賤,莫要聽那些個自視甚高的人胡說。既然是我的女兒了,我自會為你好好張羅,你只要安安心心做你想要做的事——記著,你就是我榮國府的小姐,她們那些個人就算再眼熱,也不能動你分毫!」
現在的榮國府,的確是有這樣的底氣了。大房兩個嫡子,一個成器為官,已經做至從五品;另一個是當今聖上的寵臣,又與北靜王做了夫夫,這大房一脈,眼見著便立起來了。
也是因著這個緣故,當張氏提出要收養賈珂之時,老太太甚至只是象徵性地反對了一下。她雖是偏心,對這樣的局勢卻還是能看的清楚,現下,決不能斷了大房一脈對於賈府的情誼,尤其是為了寶玉著想,更是要與賈琅打好關係才行。
她既抱了這樣的主意,言語之中便對賈琅多有推崇,下面兒的人從這些個話中咀嚼出了些不同的味道來,自然對張氏及賈大老爺加倍的奉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