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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與此同時,粉嫩嫩的賈琅在襁褓中打了個哈欠,也慢慢睜開了眼。
入目是雕滿祥雲紋的房梁,似乎和日常見著的不太一樣。四周望去則俱是黃梨木的床几椅案,大氣卻又不過於富貴,收拾的也頗為清雅,與賈府的富麗堂皇截然不同。
他迷茫地眨眨眼,隨後想起,自己昨日迷迷糊糊間,似乎是被那北靜王世子抱走了。
所以說,眼下,自己是在北靜王府?
惦念著母親還不知是如何擔憂,他伸展著藕節似的雙臂,咿咿呀呀出聲。
來人吶,快來人吶!
門帘被掀開了,進來的卻不是奴僕,而是個身形修長的少年。一雙眸子如同寒星,讓人覺著過目難忘。
正是昨日的北靜王世子。
水溶走到床前,看到那粉嫩嫩的糰子果然已經醒了,就俯下身把他抱起來。賈琅恍然在他胸前聞到了淡淡的清雅的蓮花香氣,覺得甚是好聞,不由得多吸了幾口。
他皺鼻子使勁吸的模樣看著愈發可愛,惹得少年微微一笑,問道:「可是餓了?」
賈琅下意識便想點頭,可想想,自己猜剛剛滿月,哪能表現出來,頓時便繃著小臉裝聽不懂。
這一下,水溶又笑了笑,伸手在那如墨的胎髮上揉了幾把:「在我面前,無需偽裝的。我知道你聽得懂。」
你知道?
賈琅登時大為驚訝,盯著他的臉,眼中寫滿不解。
你如何會知道?
水溶也不多加解釋,揚聲吩咐人把早已熱好的牛乳端了來,親自拿了調羹一點點餵下去。待到賈琅伸手拍他示意不要時這才放下,又重新把這白玉糰子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
「要不要出去走走?」他低下頭問。
賈小包子在他懷裡默默地點了點頭。
他們之後便漫步去了後花園,只見佳木蘢蔥,奇花爛漫,一帶清流,從花木深處瀉於石隙之下。再進數步,漸向北邊,平坦寬豁,兩邊飛樓插空,雕甍繡檻,皆隱於山坳樹杪之間。俯而視之,但見青溪瀉玉,石磴穿雲,白石為欄,環抱池沼,石橋三港,獸面銜吐。另是一副風流別致之景。
路上時不時有丫鬟路過,在給水溶請過安之後連頭也不敢抬,只有那餘光一個勁地往他懷裡的襁褓上瞟。賈琅被少年緊緊抱在懷中,只露出一張粉嫩嫩的小臉,黑白分明的眸子往四周瞥去。
那蔥蘢的花草忽然動了動,隨即竄出一隻圓頭圓腦憨乎乎的梅花鹿來。一身皮毛光滑又柔軟,滴溜溜的黑豆眼注視著他們,怯怯地想要靠近。
水溶空出一隻手來衝著小鹿招了招,那小鹿便飛也似的跑來了,拿那頭一個勁兒地蹭水溶的掌心。
賈琅不自覺地吐出了一個泡泡。
少年的手放在那皮毛上慢慢摩挲著,小小的嬰孩仰頭去看他,便覺著他眼睛都微微眯起來了,顯然是一副極為享受的模樣。
然而這並不是結束。
逛著逛著,他們又遇見了一窩兔子。水溶又蹲下身來,把那兔子挨個撫摸了一遍。
逛著逛著,他們又遇見了一隻渾身雪白的貓。
逛著逛著,他們又遇見了一隻神情傲慢的白狐狸……
賈琅:……
簡直是槽點滿滿啊有沒有!我是在逛動物園吧?是在逛動物園吧?而且你要不要每個都摸一遍啊?
還有那邊那個侍女,不要露出這樣一副司空見慣的表情啊啊啊!
是絨毛控吧?果然還是絨毛控吧?
第9章 還家
他正在心裡默默地吐槽著,卻忽然覺著一股熱流涌過,登時臉就青了。
成為沒有自主控制能力的嬰孩,實在是一件讓人崩潰而且羞恥的事情。
他忽然僵硬的身體自然瞞不過水溶,少年低下頭來,低聲問道:「怎麼了,不舒服?」
嬰孩木著一張臉拼命搖頭。
水溶挑眉,忽然出其不意將手伸進去探了一探。
賈琅登時大驚,隨後不由自主用兩隻小胖手沮喪地捂住了臉,頭也完全埋進了襁褓里。
水溶的嘴角有了笑,揉揉他的發,低聲道:「沒什麼好不好意思的。現在,我先帶你去換一下吧。」
【是啊,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們昨晚還同床共枕來著呢……】
求別說了!更想捂臉了!
【而且,昨晚的尿布也是他換的哦。】
賈琅:……
生無可戀。
萬念俱灰。
這邊換好了尿布,卻又在花園中撞上了正散步的北靜王妃。「溶兒,這就是賈家的那孩子吧?」北靜王妃驚喜地拍手,「長的真是討人喜歡,快來給我抱抱!」
水溶眉頭一蹙,抱的更緊了。
「你這孩子,怎麼這般小氣。」王妃嗔怪地瞥他一眼,終究還是伸手把小賈琅接了過來,「你若是果真喜歡,過幾年就趕緊娶親生個孫兒給我抱。總這樣抱著別人家的孩子算怎樣?」
她話音剛落,水溶便瞬間沉了面色,道:「母妃,阿柒是我的人,不是別人家的孩子。」
「你……」王妃看了他半晌,張口欲言些什麼,終究還是放棄了。「罷了,你愛怎樣便怎樣吧。」
這一日,賈府派去接賈琅的下人撲了個空,王府的人說,世子帶著賈小公子上街了。
派去的人是張氏的陪房李志家的,聞言怎麼能輕易放棄,便笑著道:「既如此,奴婢在這裡稍微等小主子回來。家中主母時時掛心,還望通融則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