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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因著近日太平無事,也是無聊的很,沒事便去幫農民找找失蹤的牛,有時還能伸著兩隻蹄子勸勸架,又或是將哪家玩瘋了不知道回家吃飯的孩童給叼回來......雖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可在民間,儼然已有了被神化的趨向。
這些個情形,賈琅皆是知曉的。因而也不去攔它,由著它自去找樂子,他們二人卻攜手,躡手躡腳行至了門口處。
這一看,賈琅登時張大了嘴,竟然真的是個故人:「柳夫人!」
裡頭的女子一身桃紅色紗裙,外頭是碧荷色的對襟小褂,襯的面如桃花眉如山黛,比這春色還要明媚鮮妍幾分。她的手中執了本書卷,許是為了翻書容易,將那袖子向上捲起了一些來,露出纖白的手腕,雖是三十些許的年紀,卻與二八少女都可一較高下,不是曾艷冠京城、又與顧江雲顧將軍決斷的柳嫣然,卻是何人?
柳嫣然見他們已然來了,便將這些學生暫時放了去,令她們三三兩兩自去討論。她卻款款而來,行至賈琅二人身旁,笑道:「你們竟果真來了。這些日子,那些男兒便無一人敢來此處的,生怕便衝撞了這裡的學生。倒是你們不在意。」
賈琅也知男女大防之觀念,並非是一時說來便能改的。此處多為未出閣的姑娘家,在書院外頭又有女皇派下的守衛,待到下學之時還會親自在後頭跟著,遠遠的護送著這群帶了面紗的姑娘回家。朝廷如此重視,那些個外男自然是要避退三舍。便連地痞流氓,也不敢靠近此處一分一毫。
「陛下的擔憂也有其道理,」賈琅道,「這處皆是女兒家,若有人生了歹心,反倒不好了。這般守衛,倒教我看了放心了許多。」
令他出乎意料的,反倒是柳嫣然來此處做了女夫子之事,只是口上不好問。正躊躇著不知如何開口,便聽柳嫣然笑道:「我在家中也是無事,好在是大家出身,父親疼我,這些個東西還是學過的。當日那些事,該忘記的,我早已忘卻,也與你母親道一聲,過不兩日,我還要往榮國府去拜訪她的。」
賈琅應了一聲,頗為驚詫地瞥向水溶,分明在問:她怎麼知曉我在想些什麼?
俊美的北靜王禁不住便抵唇笑了聲。他點點賈琅的額頭,心裡頗為無奈,你的問題都寫在臉上了,旁人皆是一覽無餘的,哪裡能不知曉?
而令賈琅驚喜的是,在此處,他不僅見到了許久未見的柳嫣然,還看到了香菱。
香菱原本便是個好學的,跟著薛寶釵也認識了幾個字。如今在黛玉那處,黛玉又教她作詩,日日思索,甚至連夢中也是念念不忘作詩一事,漸漸便得其精髓。眼下為了多學一些,便也來這學堂中上課,橫豎是不收錢的,若是果真入了科舉之道,倒可再為甄氏爭口氣來。
因而此時,即使旁人皆在絮絮說些什麼,她卻仍在位上,用纖纖素手翻著書頁,專注地默默誦讀著。因著全心全意於此,甚至連賈琅的到來也沒發現,眉間一點胭脂記愈發紅艷,再加之身形裊娜纖巧,一眼看去,竟有了些黛玉的風骨。
柳嫣然也發覺了他們在看誰,不由笑道:「那孩子是柳夫人家的,柳夫人先前在你們榮國府住過,想必這個也是你們舊識了。」
賈琅點點頭,心內頗鬆了一口氣,道:「見她如此,果真令我寬慰了不少。」
水溶悄然地握緊了他的手,二人十指交纏,相視一笑。
他與水溶又將這學堂里里外外都轉了一遍,裡面是二十幾張榆木桌,配著小凳子,牆壁上則張貼了幾幅水墨畫作,用筆瀟灑大氣,非一般凡俗能比。問了柳嫣然方才知,這皆是此處的學生畫的。賈琅看這些學生中還有穿著紅衣綠褲的小丫頭,顯然是尋常百姓家的人,可卻也能全然融於這學堂之中,不由得心內歡喜。
他所渴望的,他這一路來拼命努力的......似乎都在這學堂中,看到了些蓬勃的希望,看到了勃勃的生機。
待到回去之時,他的眉目便含了輕柔的笑意,一路都嘴角上揚,顯然是心情甚好。水溶見他如此模樣,也覺得歡喜,便又帶他到野外去踏了一回青,在那碧草之中好好躺了一會兒,這才回到北靜王府來。
誰知北靜王府中,早有客人在等他們了。
「是誰?」賈琅詫異道,「如今已經日下西山了,若是來做客的,為何現在還留在府中?」
尋常人等,難道不該提前下個帖子,哪有看主人不在家,就一直賴在主人家等著的?
他心頭狐疑不已,同水溶進了會客的正廳一看,是一個一身銀白錦袍的書生。身形清雋,正仰頭看著這牆壁上懸著的一副仕女圖,濃濃的書卷氣遮也遮掩不住。
水溶瞧著那令他覺著異常眼熟的衣服,忽的便生出了些不好的預感。
下一秒,那書生像是聽到了他們的聲音,轉過頭來。那熟悉的面容令賈琅也是一愣,隨即失聲道:「杜兄?」
來人輕笑了一聲,眉目溫和,赫然便是當日同賈琅一同登科的狀元郎杜明。後來因著水溶亂吃飛醋,將人遠遠地調到了那邊疆之處去,因而賈琅如今見著他,頗有些愧疚:「你怎麼來了?」
「我今日方回京,」杜明深深地凝視著他,「今日不見你一面,我如何能甘心?」
水溶:......
什麼意思?這人還是要來搶媳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