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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隻怕不太好吧,」賈琅站立不動,似笑非笑道,「我方才怎麼聽說,今日只有甄小姐前來拜訪?男女授受不親,怎好這樣平白無故便見面的?」
「她家與我們家,原也是有親戚的,」柳意忙道,「況且又有太太在場,哪裡有什麼關係。三爺您也莫要再找什麼理由了,快些進來是正經。」
賈琅清楚地聽見身後的那縷風很是不滿地輕哼了聲,登時心中好笑,搖頭道:「此事不妥,我還是過一會兒再來與母親請安吧。」
他扭頭便走,柳意卻並不怎麼著急,只是象徵性地喚了他兩聲,便往屋裡去了。
「這下,你心裡可遂意了?」賈琅笑道。
身後那陣風纏繞的愈發緊了些。
一人一風先照舊往園子裡去了,一路折了些鮮嫩的葉子,預備著待會兒餵給園中養著的玉兔和白鹿。這也是他的慣例,每每回來,必然要去看一眼這窩毛茸茸的小寵物的。
然而今日,方才走到園子入口,他便覺出了有什麼不對勁。
那一樹繁花之下,分明立著個裊裊婷婷、纖巧柔美的身影,一襲黛色紗裙,在滿樹飄飛的花瓣下慢慢轉動,像是陶醉於那香風之中。
嫩粉色的花瓣鋪了她滿身,將她身上那道不盡的女兒風情愈發增加至了十分,美人立於美景之中,真真當得上賞心悅目四字。
還未等賈琅反應過來那女子究竟是何人,他便忽的見著眼前黑風四起,一下子掀起萬丈沙塵來,呼嘯著將那美人身影吞沒了個乾乾淨淨!
待到風停之時,美人被這狂風吹的眼睛也睜不開,蓬頭垢面,紗裙上沾滿了褐色的泥土。星星點點,狼狽的很。像是遭逢了什麼大的劫難似的,連芙蓉面都糊上了許多沙塵。
先前的一幅美人圖,登時便變成了慘不忍睹。
賈琅:......
好了,他現在知道這女子是何人了。
第94章 93.92.91.90.01.04
不用說, 定然是張氏原本想與他牽紅線的甄家小姐, 再無二人。
這個小心眼的神仙吶......
賈琅心內哭笑不得, 見這嬌滴滴的貴家千金被這不知從何而起的妖風弄的狼狽不堪,雙手還僅僅地抱著樹幹,哪裡還有個世家小姐的嬌貴模樣。
他也不想再站在這處讓甄家小姐覺得難堪, 便忙裝作什麼都沒看見的樣子轉了身,提起步子往自己房裡去了。
直到走到了房中,方才對正做針線活兒的花紅道:「園裡似乎有位別府的小姐遇到了些麻煩,你待會兒去看一下,與太太那邊說一聲。」
話剛出口, 他便覺著周遭兒的空氣瞬間凝滯了下來, 身後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寒意。似乎有什麼人正惱怒地朝他的耳朵頻頻吹氣, 帶來一陣陣微弱的電流。
賈琅雖知水溶心中不情願,卻也無法。他總不能讓人家小姐便這樣子回去, 一則太無風度了些, 二則, 豈不是賈家待客無道?
花紅脆生生應了, 便親自往花園子裡去走一遭兒。一面走一面想,不知是何等模樣的小姐,竟然能讓我們爺這等從不在女兒家身上留意的人上心。誰知到了那裡一看,只看到了個氣急敗壞的小姐匆忙地拍打著身上的土,方知賈琅口中「遇到了些麻煩」乃是真的遇到了麻煩。
甄珍原本是甄家的旁支,若論起親戚來,倒的確是與賈家有世交之誼。她又是皇后娘娘的內侄女,一向自詡身份高貴,哪裡曾狼狽到如此地步過?
偏偏,方才為了與賈琅說上幾句話,她已先行將自己的丫頭打發走了。眼下倉皇無措立於原地,幾乎不曾哭出聲來。
「姑娘這是怎麼了?」
身後驀地傳過來一個柔柔的女聲,甄珍回過頭去,便看到了個穿著紅綾裙子、青緞掐牙背心,又戴了兩個晃晃悠悠的白果墜子,眼角盈盈一滴淚痣的丫頭。
那丫頭生的本就清秀,行動處更如弱風扶柳,走過來替她拍打著衣物,又忙道:「小姐,還請先往客居去吧。奴婢再給您找件乾淨的衣裳,先換一下也好。」
甄珍點點頭,一瞬間原本無措的心也定了些,扶著她的手慢慢往賈府的客居去了。
花紅派了個親信的小丫頭與張氏說了此事,張氏又忙忙命人將府中原準備與三姑娘四姑娘做的衣物拿了一件來,與她先換上。花紅又伺候著她重新洗了臉,抹了脂粉,旁人便再也看不出什麼異常了。
甄珍也未因此惱怒,只是想及自己那時的狼狽模樣,便覺得難以見人。因此,連這起親事也一同冷了心。她原本是見過了賈琅的模樣,方才動了念頭的,如今,自己在那人面前如此失了顏面,便覺心中空落落的,言語間難免便露出了三分倦怠。
張氏察言觀色,心中已有了些猜測。直到晚間,方將當日附近的心腹丫頭喚過來問:「究竟是出了何事?」
「這事可真是奇了!」丫頭登時柳眉緊緊蹙了起來,與張氏道,「明明是青天白日,卻不知從哪裡忽然颳起了一陣風來。那風也怪得很,烏壓壓一大片,旁的地方都不吹,直接就衝著甄小姐去了。把甄小姐嚇得抱著樹不敢鬆手,饒是這樣,那刮起來的土還是兜了她一頭一臉,好好的鶯鶯小姐,反給弄成街頭乞丐了。」
張氏愣了愣,隨即瞥了眼旁邊大開的窗子。
莫說是風了,窗外蔥鬱的花木動也不曾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