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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胸前的衣襟里摸出張紙來,賈琅接了,一面猶詫異道:「老爺與我寫信?」
不是他說,賈赦怎麼看也不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啊......
他滿心不解地將信紙展開了,上面果真是賈赦那寫的無比爛的一手毛筆字,歪歪扭扭一絲風骨也無,光看便知這定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
吾兒賈琅:
展信佳。
昨日府中接了道聖旨,要為父準備準備將自己的孩子嫁給北靜王。為父我仔細想了一想,膝下的一女早已出嫁,眼下已經為張家延續了香火,你哥賈璉也早已娶妻生子。似乎至今仍未嫁娶的,唯有你一人。
為父左思右想實在不得其解,唯一能得出的結論便是這聖旨只怕是傳錯了,否則,老爺我就這麼一個小兒子了,難道還要把小兒子嫁出去麼?
希望你這個小兔崽子趕緊給我回來解釋清楚,否則,莫要怪老爺我杖下不認人。
賈琅一面看一面驚,見賈赦先前還是裝著一副文質彬彬的文人模樣,後來只怕是按捺不住心頭火起,小兔崽子這樣的詞都直接蹦了出來,一時間先是心頭真像揣了個兔子似的砰砰跳,往沿邊兒的椅子上坐了,苦思冥想:怎麼把他的火氣消下去才好?
再想想,似乎有些不大對。他蹙眉細細將這幾行字又看了一遍,詫異抬頭問那小廝:「聖旨?什麼聖旨?」
貔貅滿目茫然立在一邊,看看左又看看右,全然不知發生了些什麼。
「就是昨日的那道聖旨啊!」小廝擦著額頭的汗道,「三爺,您就認了吧,皇上那聖旨里都說了,要把賈琅許配給北靜王為正妃。您是沒看著那個時候老爺太太的臉色......太太差點直接一頭暈過去,可把我們這些個伺候的奴才唬的不行呢!」
「我又不曾去御前求,」賈琅狐疑道,「哪裡來的聖旨?陛下有那等通情達理麼?」
想也知道不可能。惠帝實際上是個何等的人,賈琅心中其實門清。於惠帝眼中,怕是任何人任何事也及不得他的大權獨攬江山社稷更為重要,早在當初他願意讓昭寧公主出嫁和親之時,賈琅便已將這一點看的通透了。
帝王的寵愛永遠只是流於表面,他可以賞賜與你許多的財物又或是稀奇的玩意兒,給你其他人不及的榮耀體面,實際上之時想將你如同圈養一隻寵物般圈養起來。只有乖乖做一隻聽話的、不會叫、指哪咬哪的狗,才能於他的身邊生存下去。哪怕只是出言反對一句,帝王的寵愛都會如冰雪般瞬間消融,流露出他毫不留情的殘暴的一面來。
因著看的清楚,賈琅對惠帝實則是不抱一絲期待的,眼下忽聽到此消息,不由得就怔楞了一會兒。愣愣了許久,他忽的反應過來,抬腳便往水溶房中走去。
「這可是你做的事?」
坐在窗邊的白衣神仙含笑抬起瀲灩的眸子來,笑道:「何事?」
「還裝!」賈琅一看他表情便知自己逮住了罪魁禍首,當即衝過去,恨恨在某人喉結上不輕不重的咬了一口,「怎麼也不事先與我打個招呼,我還當時出了何事呢,嚇了一大跳......」
「我怎麼未與你打招呼,」水溶將賈琅穩穩放置在了自己膝上,權當那一下是小貓伸爪子撓了撓自己,一本正經道,「昨日我曾問過你,是否要搬來北靜王府與我同住,你點了點頭。」
賈琅蹙著眉仔細想了想,昨日自己多喝了些燒酒,本就不勝酒力,頭都昏昏沉沉的。靠在水溶身上被他抱著時,似乎果真低聲在他耳畔問了些什麼——可那時他都醉的一塌糊塗只知道隨著馬車的顛簸上下搖晃腦袋了,這居然也算?!
他深覺自己方才那一口咬得有點輕,不由得又暗自磨了磨牙。
「我就知曉,」水溶眼疾手快握住他的下巴,伸進去一根纖長的手指若有若無地撫觸他的唇舌,「怎麼還喜歡上咬人了?莫不是不想做貓熊了,覺得做只狗更順些?」
「這不算!」賈琅咬了下他的手指,含含糊糊道,「你若是想提親,自然該先徵求我的同意才是,不好好討得本大爺歡心,本大爺為何要跟著你住進這裡?」
「本大爺?」白衣神仙哭笑不得,搖了搖頭,似乎覺著有些無奈。他將手指慢慢抽了出來,艷紅的舌尖探出唇,對著那纖白的指尖輕輕舔舐了下,將上面掛著的幾絲銀線舔盡了。賈琅怔怔地瞧著這一幕,一時竟有些控制不住地動了下喉結,輕輕地咽了口唾沫。
「你本就是我的,」水溶貼近他圓潤瑩白的耳廓,親昵地道,「我養了你這許多年......幾百年前,便是我將你從那空無一人的山上撿了回去。甚至連這個賜婚,也只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若不是,本座直接將你拘在這裡,他們還能有何辦法不成?」
賈琅瞧著他,似乎頭一次看清了這個白衣神仙究竟是怎樣可怕的霸道與獨占欲:「這也是你一個神仙說出來的話?」
「自然是,」水溶理所當然道,「當日在滿月宴上見了你,本座便想將你直接抱來府中養......」他發自內心地嘆了口氣,用一雙寫滿了遺憾的眸子望著賈琅,像是要透過這個少年看到當日粉雕玉琢的小小嬰孩才是,「只可惜,當日父王與母妃都不同意。」
自然不會同意了。賈琅嘴角抽搐,一時也不知自己還能與這個明顯不講道理的神仙說些什麼。他望著這人許久,忽的伸出雙臂,親昵地攬住了他的脖子,頭也埋進了他的頸窩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