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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都是本座花大工夫練出來的仙丹, 顆顆都可以延年益壽的!】
【延年益壽, 也得他們有命去享用才是, 】閻王爺嗤笑道,【依照你這個砸法,不將人砸的去了半條命都算是好的了,怎麼還有這種不切實際的妄想呢?】
一句話說的太上老君垂了頭,裝著品手中的香茶,再不肯說話了。
待水溶出手將這場雨封住時,身後的人早已跑了七七八八,好不容易才在此處重新整了整人馬。再向前行去,還未進門,又見兩行青蓮於門側緩緩飄浮而出,朵朵都有銅鏡大小,色澤瑩潤清香拂面,更難得的是排列的整整齊齊,絲毫不見雜亂。與前幾次異象那種亂七八糟的出手風格截然不同,此次異象竟像是有誰比照著尺子量出來的一般,看之只令人覺著賞心悅目。
圍觀的百姓:......
天啊,這真是我們見過的最神奇的一件親事了。
「觀世音。」水溶蹙眉輕嘆了口氣,索性棄了另一匹馬,帶著賈琅同騎一馬走到了門前。他抱著懷中的人翻身下來,伸手為他理了理衣襟,拍落了他身上的紛亂的花瓣,這才牽起了另一個新郎官的手。
「阿柒,走吧。」
高堂上端坐著的是北靜太妃並張氏、賈赦,北靜太妃的面上說不出是喜色還是其他的什麼,只是抿著唇,一聲不響地看著自己的兒子將另一個人珍而重之地牽進來,動作間小心翼翼,仿佛對方是一尊一碰便碎的陶瓷娃娃。賈赦一直在響亮地磨著牙,唯有張氏見了二人情狀眼神欣慰,仿佛是鬆了口氣的樣子。
然而水溶已經毫無心思去關心他們是何心情了。他只緊緊地牽著身畔人的手,一瞬間千萬種滋味湧上心頭,讓他忽的便再次憶起當年親手撿到那隻小貓熊時的模樣。
它臥在碧草間,毛髮上沾滿了斑駁的草汁,可憐兮兮地哼哼著。明明只是想著從未養過此物,心血來潮將他帶回九重天上,卻不料對方原是有仙根的,自然便會幻化出人形來。一身毛茸茸的絨毛換做了嬌嫩的皮膚,孩子張大了嘴,於他的床上又哭又鬧。
他本也是身居高位的神仙,哪裡曾親手照顧過這樣小而脆弱的生物?只是,將阿柒徹底抱入懷中搖晃著哄他入睡時,水溶便心知肚明,有些事情已然脫離自己的掌控了。
那些前所未有的耐心,溫柔,專注,如今全都如洪水決堤了一般傾瀉到了一個人身上。水溶甚至從不知曉,號稱絕情絕欲的神仙也會有這樣唯恐對方傷心一點的時候,只恨不能小心翼翼將他捧在手心上日夜攜帶。他也不能去猜想,倘若自己不曾遇見過阿柒,又會是何等的模樣?倘若,倘若阿柒被旁人帶走了......
這般反覆躊躇的心思,沉沉浮浮的心事,皆是他從未體驗過的。他將自己的全部心血都澆灌在了阿柒身上,望著他一日日成長為出塵脫俗的少年,全身心地依賴著自己,望著他眯起眼來做出小獸似的情態。似乎自己親手養大的這個孩子,總懂得什麼樣的表情最能牽動他的心。
【真好啊。】看著二人行禮時相視一笑的模樣,天帝忽的道,【那位那時時的模樣,朕真的再不願見著第二次了。】
【逆天而行,最終竟真的成了場良緣,】太上老君也嘆道,【著實是不容易。】
千百年的相思,萬種纏繞的情意。從前世,到今生,終於得以牽手而行——
心愿已盡了,不負此心。
他們聊到此處,便不肯再往下說一句了。只專心致志地瞅著這一對璧人完了禮,水溶顯然絲毫沒有去前院陪席的打算,他徑直拉著賈琅的手,與對方直直地走入了洞房,絲毫不顧身後一個嬤嬤焦急地小聲喚道:「王爺,王爺!前面兒的客人可都在等著呢!哎呦王爺,您莫要——」
她吃了個狠狠的閉門羹,水溶毫不客氣地將她鎖在了屋外。
眾多賓客面面相覷,顯然從未見過如此猴急著要入洞房的夫夫,只得乾笑著道:「哈哈,果真是迫不及待,北靜王與王妃情誼甚篤,極好,極好啊......」
「是極好,是極好......」
「真是羨煞眾人啊......」
然而便連一點眼力見也無的賈大老爺都知道,這些個話不過是為了搪塞這尷尬局面而硬扯出來的場面話罷了。莫說是這些個被扔下的賓客,便連他都覺著面上做燒,又將這對小兔崽子恨得牙痒痒。只得狠狠地咬了咬牙,親自下去招呼客人。
一眾神仙眼巴巴地看著緊閉的房門,像是要在上面灼燒出一個洞來。
【你說,本座要是現在下凡去踹門——】
【首先,老君,你怕是踹不開,】觀世音閒閒道,【其次,若是你想因著這個緣故被追殺上幾千年,那也只好悉聽尊便了。】
閻王爺與史湘茗自然也來了北靜王府,見如此情狀,妖孽的閻王爺眯了眯眼,側頭一瞥,從那鳳眸中搖曳出千萬種風情來:「你可羨慕?」
「羨慕?」史湘茗攤了張紙於地上,蹲在那裡吭吭哧哧地舞文弄墨,一面作畫一面頭也不抬地問,「羨慕何事?」
閻王爺:......
他忽的心頭便湧上了深深的無力感,只得伸手提著後頸將那丟人的傢伙提起來,嘆道:「換個地方作畫。」
「我不!」史湘茗奮力掙扎,「這裡的美人我還沒畫完呢......哎哎哎你黑什麼臉啊,哎哎哎,你要帶我去哪兒,別拎著我走啊,我畫還在地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