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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還有晚宴呢。」雖說晚宴已經遲了,但總歸還是要去的。
「不了。香冬,你去殿前說一聲,就說我實在難受,起不了身。」在宮外走了一遭,她當真是累的不想再動了,根本分不出精力再去應付眾人。
香冬無奈,見劉楚佩眉眼間透著倦意,她嘆了口氣,匆匆出門稟報。
香冬還未走出一盞茶的功夫,外頭一陣響聲,炸裂在空中。
劉楚佩打開門,正瞧見煙火在空中散開,照亮了天際。
如同東風吹散千樹繁花一樣,又吹得煙火紛紛,亂落如雨。
「是煙火。」每年上元節宮中會放煙火,今日也不例外,她顧不得外頭的寒冷,向著觀星閣跑去,哪裡還聽得見後頭香奴的呼喚。
等香奴取下那件斗篷追出來時,哪裡還有她的影子,她將斗篷緊緊抱於懷中,向著觀星閣的方向奔去。
觀星閣是宮中最高的建築,宮內外的景色一覽無餘,她站在閣樓上,能瞧見宮外的人群駐足觀望著空中的煙火。
她想起了方才的那抹紫檀色的身影,他會不會也在人群中,與她一同仰望一片夜空。
香奴氣喘吁吁跑上樓,見劉楚佩在這,鬆口氣,趕忙將懷中的斗篷搭在她身上。
「公主。」
「阿奴。」劉楚佩轉身笑著看了她一眼。
在香奴看來,她的眼中有明月,有煙火,她如同一束黑夜中的光,打在她的心尖,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劉楚佩,她常見她笑,可如今好像哪裡不一樣了。
「今日的月,有些不同。」她抬頭望著那輪明月,嘴角掩飾不住笑意。
「哪裡不同?」香奴隨著她的目光一起看去,有些疑惑,不都是月亮,有何不同?
「我瞧著很圓。」她瞧著明月,不知在想些什麼。
「公主,今日是十五呀。」十五月圓,公主莫不是糊塗了,每月十五的月不都是如此,她真當瞧不出有何特別。
她只是笑笑,沒有說話。
那一晚,月明星稀,在她之後的歲月里,也再未見過如此明月,直至她眼中再無月色……
月下萬家燈火,迷了她的眼,叫她喜不自禁。
豈不爾思,子不我即。
第21章 少抽點菸
如夢般驚醒,她用手一摸,臉上早已濕了一片。
明明過去了那麼久,仿佛昨日呈現一般,一字一句都叫她刻骨銘心,從十五歲起,這段記憶時時在腦海中湧現,她不知,這究竟是饋贈還是折磨。
美好的東西之所以美好,只是因為毀滅起來不費吹灰之力。
言之,太久了,久到我都快忘記了你的模樣,我害怕終有一日,我連帶著回憶活著的資格都沒有。
你是不是還在怨我。
她怔怔地瞧著河面,寒風侵蝕著她遍布淚痕的臉頰,眼角感到一陣陣的刺痛。
言然站起身,時間一久,腳酸痛不已,她揉了揉腿,緩和了好一會兒,才提起腳邊的花燈,裡頭的光若隱若現,她向里瞧去,裡頭的蠟燭燒得只剩半截,原來自己在這待了那麼久了啊,她苦澀一笑。
她提起花燈走在路上,路上的人比方才還要多,她避開人群,繞著小巷子,不一會兒便出了鎮子。
她在路口等了許久,勉強看到一輛空車,這才回到了酒店。
房內只有她一個人,方諾沒有回來,想起她說晚上有活動,想來一時半會兒也結束不了,便低頭給她發了條消息,讓她注意安全,便將手機丟在床上。
她洗漱了一番,還未在床上坐下,就見手機屏幕亮了起來,伴隨著震動聲。
她接起。
「小顧。」裡頭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
聽到聲音的顧言然一愣,「金教授?」
「是我。」那頭的人笑了一聲,對她那麼快認出他來有些意外,也有些愉悅。
金教授是東大文史系的教授,德高望重,雖現已過花甲,但一直致力於史學研究,是個不可多得的才德兼備,又肯耐心教導學生的好老師,顧言然心中自是極為敬重他的。
可這個電話還是叫顧言然有些措手不及,除了在學校期間,金教授跟她都沒有私下聯繫過。
他的這個電話委實在她意料之外。
「那麼晚打過來,沒有打擾你休息吧。」對面的聲音中透著一股歉意。
「沒有沒有,我也是剛回來,沒有打擾。」
「聽你們劉導說,你現在在南京?」這話雖是問句,但他的語氣很肯定。
「嗯,對,不過過兩日就要回來了,開學前能趕回來。」言然知道金教授那麼晚打過來肯定有事,「教授有事麼?」。
「嗯,有點事情想找你幫忙。先前有人給我送了幾塊石碑過來,都是金文,你們周教授最近家中有急事抽不開身,老師想找你過來幫忙瞧瞧。」
周教授是學校里文史系的另一個教授,主要研究金文和甲骨文,如今他有事,也抽不開身。而金教授知道顧言然這個孩子很出色,聽說她對金文也有涉足,便想找她來幫個忙。
「好。」顧言然一口答應,金文的確挺難,但對她來說耽誤不了多久,「那就勞煩教授幫忙把圖片發給我,我等等將譯文給您發過去。」
「小顧啊,老師給你打電話就是希望你能提早回來,直接過來看看。」
「那——那我需要同劉導說一聲,明天一早我就回去。」顧言然其實有些猶豫,雖然她的部分已經是收尾工作,但是先前劉楚玉的墓叫她心中頗多疑惑,她有些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