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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的母親立即端過碗帶這孩子進屋。
邵飛說道:“我們也該睡了,明早就走。”
“可是……你不怕……”
周四有點擔心那些人回來報復,邵飛拍了下,說道:“放心了,對付我一個人,他們至少要派一個鬼子中隊過來。不過我想,他們連匯報的膽子都沒有。”
邵飛說完,帶著璃香進了屋子。
“嗝嗝”璃香突然打了個飽嗝,然後摸了摸肚子:“原來這就是幸福。”
邵飛問道:“什麼意思?”
璃香回答道:“人在餓的時候,吃到美味的食物就是幸福。”
雖然是簡單的一句,但充滿著哲理。
邵飛摸了摸璃香的頭,問道:“你剛才給那兩小朋友雞吃,也是幸福嗎?”
璃香推開邵飛的手:“白痴,那是快樂。一點領悟能力都沒有。”
說完,璃香上了床開始睡覺。
第二天早上,邵飛告別了周四一家,在村子買了些乾糧繼續啟程。
二人騎馬穿過樹林,一條湍急的小河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邵飛現,在河邊有一個老和尚盤膝坐在河邊。於是騎著馬走了過去。二人下馬後,聽見和尚正念著經文。
邵飛好奇的問道:“和尚,為什麼不在廟裡念,而跑到河邊念呢?”
老和尚放下手,說道:“在廟裡念和在河邊念有區別嗎?對著菩薩念和對著小河念有區別嗎?一個是泥做的,一個是水做,在老和尚眼裡,都是一樣。”
邵飛冷笑了下,覺得這和尚故做高深。‘空無一物’這戰火紛飛的年代,有誰能做到。一定是和尚的廟宇被鬼子燒了,搞得他出家無家。
老和尚後頭看了邵飛一眼,問道:“在你的眼裡似乎看到了什麼?是熊熊烈火,還是無情的殺戮?”
“是火。”
“你猜的沒錯,是火,但還有殺戮。廟宇被燒了,和尚也被殺了。現在只有我孤身一人。”
邵飛的表情開始改變,那恨意再次出現在他的眼神之中。而老和尚只是輕微一笑,神情自若,閉眼合掌繼續念經。
沒一會兒,老和尚肚子咕咕作響。璃香立即從馬上的包裹拿出一塊燒餅,然後遞給老和尚。
老和尚拿過燒餅,親切的看著璃香,問道:“你不是一個啞巴,為什麼不說話呢?”
璃香低頭回答道:“我是日本人。”
從剛才的對話,璃香知道燒老和尚廟宇的是日本人,殺和尚的也是日本人。璃香只有愧疚,不敢直視老和尚。
老和尚看的出來璃香的所想,拍了下她的肩膀微笑的說道:“老和尚眼睛沒有日本人。”
說完,老和尚一口一口吃了起來。璃香明白他眼裡不是沒有日本人,而是沒有仇恨。
吃完後,老和尚分別看了眼璃香和邵飛,然後說道::“一人心靜如水,一人千仇萬恨。”
邵飛還是覺得他在故弄玄虛,得道高僧只會出現在電視裡。廟宇被燒了,和尚被殺了,自己都快餓死了,還故作鎮定,實在可笑。
“不防告訴你,我是軍人,殺人無數,但都是該殺之人。看到同胞被殺,有仇恨有什麼奇怪的。”
聽完邵飛的話和尚站了起來,對邵飛說道:“和尚念經如果是為了成佛,那他永遠成不了佛。”
邵飛似懂非懂,璃香也在思考這句話的含義。
“老和尚,您的意思是不能有私慾對嗎?”
老和尚聽完開懷大笑,對璃香說道:“沒錯。理所應當的事情,如果參雜了個人的私慾那就會變了質。”
璃香也開懷一笑:“我明白了,老和尚。謝謝您。”
邵飛卻依舊迷茫,老和尚繼續說道:“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於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
邵飛並不贊同佛家的這種觀點。心不動,心境如常,是無法殺敵的。心不動又如何去愛、去恨。戰士需要心動去提升士氣;戰士需要心動去理解痛苦,理解戰爭。
邵飛說道:“風吹樹動,是心在動。但在我眼裡,就是風在動,樹在動。我是軍人,做不到目空一切。”
老和尚點了下頭,說道:“沒錯,軍人就是殺敵報國,驅逐外寇。經上也提到:以殺盜淫教化眾生。凡人理解為,殺惡行善。佛祖雲:與惡人同級別的善人殺惡人即是行善。但和尚認為過度殺戮,就是惡。凡是有個度。”
邵飛好像明白,老和尚覺得自己心中有恨,出現私恨,會出現過度殺戮,因而勸解。
老和尚長鬆了口氣,伸出手說道:“和尚要走了,施主給點化緣錢吧。”
邵飛先是一驚,以為這老和尚不食人間煙火,然後不由一笑,說道:“好,但是我想問你最後一個問題。”
“你問。”
邵飛問道:“佛家講因果,講樂土。因果我不問,你一定會回答,今世因,來世果。我就問,亂世中的樂土在哪?”
老和尚想了下後,指著地上,回答道:“就在這裡。”
邵飛說道:“你在敷衍我。”
老和尚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