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趙順陽瞠目結舌,他的反應能力和文化水平不足以支持他迅速消化閆椿的話,可他還是聽出來了。
「不要以為我反應慢就不知道你占我便宜。」
占便宜?
閆椿又看了一眼他黑得發亮的手:「我還是有最基本的審美的。」
趙順陽感覺自己受到了傷害。
閆椿看了一眼快要落下去的太陽,回到班裡,老實混完兩節課,就放學了。
整個學校就沒有比這會兒更熱鬧的時候了,那些死了一個星期的人,全部活了。
閆椿拎上包往外走,一隻手抄在褲兜里,本來是想扮帥,結果摸出來五十塊錢……被趕上來的趙順陽看見,搶走了。
「請客請客!我要吃米線,過橋的那種,多加一份葷菜的那種!」
閆椿正好也餓了,就沒反對。
從學校南門出來,往前走,兩百米處有個小胡同,胡同里有驢肉火燒,還有過橋米線。
平時受地理位置影響,生意慘澹,一到周末,就看見一顆顆攢動的腦袋了。
趙順陽人長得橫,說話辦事都橫,大手一揮就讓學弟妹們給他騰地方了。
閆椿坐下來,一陣風吹過來,正好把驢肉的香味吹進她鼻腔里……她突然想吃驢肉火燒了。
到驢肉火燒攤位前,老闆沖她笑:「姑娘吃什麼?」
閆椿抬頭看屏幕上的菜單,板腸還不錯吧?她張了張嘴,還沒發聲,有人搶先了。
「老闆,來兩個板腸火燒。」
老闆利索地從燒餅爐子裡取出兩個火燒:「好嘞。」
閆椿扭過頭,喲,這不是陳靖回的那個小跟班嗎?
看見他的還有趙順陽,米線都不吃了,走過去:「今兒就你一人啊,你老大呢?」兩人打鬧起來。
閆椿不喜歡什麼「老大」「小弟」這種年代感頗強的稱呼,文明社會,叫個「爸爸」不好嗎?
她今天興致缺缺,而且板腸火燒還沒吃,就看他表演了。
趙順陽一看閆椿沒制止,當她默許了。
跟那人一道來的也沒袖手旁觀,一個勁拉他:「回哥不在,咱們好漢不吃眼前虧。」
這一帶的攤販對這些學生打打鬧鬧已經見怪不怪了,老闆從容不迫地給閆椿上了火燒。
閆椿吃完一個,看了一眼現場,趙順陽穩居上風,舉手投足間頗有點二百五的風範,漸漸地,邊上聚了人,不敢靠太近,卻也管不住雙腳往前蹭,還有拿手機偷拍的。
這就很沒品了。
閆椿把最後一口板腸火燒吃完,把那人的手機拿過來,刪了照片,還特意檢查了一下視頻。
那頭趙順陽也鳴金收兵了,彈彈褲腿的土:「舒坦。」
閆椿把包扔給趙順陽:「周一給我帶來。」
「你直接放學校不就好了?」
「你以為張釗在教室安攝像頭是為了美觀嗎?他是想看誰放假不帶作業回去。」
趙順陽如夢初醒:「那你怎麼不早告訴我?」
閆椿撇嘴,她看起來很像一個善良的人嗎?
趙順陽看著閆椿往回家相反的方向走,問:「你幹嗎去?」
閆椿沒答。
閆東升要結婚了。
早在一個星期前,閆椿就從歧州市的新聞聯播上知道了,通過幾個晚上細針密縷地調查,終於讓她知道婚禮現場在哪裡舉行。
也不怪閆東升保密做得密不透風,實在是祝自漣的殺傷力太大了,連續攪黃他兩次戀情,歧州記者評價她是閆東升幸福路上的絆腳石也不算人身攻擊。
閆椿作為閆東升的親生閨女,雖然他沒有盡過一丁點父親的責任,但也對他賦予她生命銘感五內,不去現場露個臉,都不能抒發這一腔激動。
婚禮在歧州市東六環的一家溫泉店舉行,場地煙霧繚繞,看不清楚彼此的臉,為周圍酒店日業績的飆升打下了一個很好的基礎——只要荷爾蒙能對上,就是讓兩個人更進一步的關鍵。
閆椿乘公交車,倒了三趟,全程三個半小時,總算趕在晚上八點的典禮前到了,還客隨主便地換了身泳衣。
已經長成的少女前凸後翹,再加上老天饋贈的桃花粉面和嬌艷紅唇,幾乎是行走的回頭率。
走進宴客廳,閆椿找了個位子坐下,接過服務員為女顧客準備的長衫,把胸前的風光都藏進了薄紗里。
八點整,司儀開始走程序,在他高亢的主婚詞中,兩個小花童開道,領著新娘子從舞台正對面的紅色大門裡走出來,四個伴娘緊隨其後。
看得出來,她們精心排練過,每一步都恰到好處,T台兩側踩點的禮炮聲也為整個婚禮增了不少氣氛。
閆椿免不了想,閆東升當年給過祝自漣這樣一場婚禮嗎?
答案自是不言而喻。
家裡有關閆東升的東西,滿打滿算一個整理箱都還有富餘,可想也沒什麼美好的回憶。
她正想著,身邊空位上坐了人。
閆椿本能地抬眼看過去,喲,還是熟人。
陳靖回一身白襯衫黑西褲,少年老成的模樣像是一枚手榴彈,炸得她一顆少女心七零八落。再看看左鄰右舍,粗粗一數,他在這個魚龍混雜的場合吸引的妖魔鬼怪不比她少。
出於對一件美麗物品的尊重,閆椿給他倒了杯茶。
「你是在跟蹤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