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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聽說胡客的事嗎?”阻攔之人說道,“我曾親眼見他一口氣連殺十多個青者,而且聽說屠夫親自出馬,都沒能拿下他。如果他是裝暈,騙我們開門,只怕你這鑰匙一擰,丟性命的可就不是他了。”
那人看著阻攔之人,目光中露出鄙夷,冷冷地笑道:“你害怕了?”
阻攔之人道:“我豈會害怕?我只是覺得,與其現在開門,不如先關他三天五日,餓他個半死不活,到時候再開門收拾他,自然不費吹灰之力。”
這一提議無疑是最為穩妥的辦法,另外五個青者聽了,都紛紛點頭,以表贊同。
六對一,那人知道,今日這扇鐵門無論如何是打不開了。他嘴角輕蔑地一揚,說道:“那‘奪鬼’的競殺令怎麼算?”
“今日困住胡客,的確是你居首功。”阻攔之人說道,“不過最終該怎麼算,那是天層的事,我等又豈能左右?”
“那好,就依你之言,先關他個三五日。”那人說道,“不過你也說了,困住姓胡的,我當居首功,這鐵門的鑰匙,自然該由我來保管。”那人說完,也不管其他六人同意與否,直接將鑰匙攥在拳心,哼了一聲,大步走出了裡屋。
剩下六人相視一眼,都各自散了,回到自己負責的埋伏點。胡客的突然出現,只能算是插曲,那位專尋當鋪麻煩的對頭還未現身,七個青者都不敢掉以輕心。
刺客獵人
鐵門雖然厚實,但胡客將耳朵緊貼在上面,還是能聽見裡屋內的對話聲。
胡客自回國後,便一刻也不停歇地趕往長沙府。他從盧溝橋乘火車南下,所以沿途刺客道多家當鋪被夷平的事,他一直不知道。裡屋內七個青者的對話中,也未提及當鋪之事,只是提到要對付另一個人,只不過因為胡客是道上的公敵,突然現身於十四號當鋪,這才遭遇了算計。
胡客連續用問天扎刺左掌,以保持頭腦的清醒。他原本已蓄勢待發,要在鐵門打開之際,一舉擊殺門外的七個青者,但這些青者臨時改變主意,讓他一番算計落空。胡客聽到要關自己三五日時,緊繃的神經終於一松,待七個青者相繼離去後,裡屋內徹底恢復了安靜,胡客再也聽不到半點聲響時,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精神和力氣,頓時飛快地散去。
胡客不再用問天扎刺自己,他割下一片袖口,纏在左掌的傷口上,然後閉上了眼睛。
心神一松,便如同水閘放開,眩暈感立即似洪水般鋪天蓋地席捲而來。胡客頭腦昏沉到了極點,終於支撐不住,失去了意識……
在黑暗陰冷的地底下,胡客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
當他清醒過來時,周身被寒冷包裹,感受不到一絲暖意。鐵門的陰寒,讓他右側的肩膀凍得刺骨,幾乎已經失去了知覺。
吸入的迷煙已經失效,現在胡客的頭腦已徹底清醒。他用手撐著鐵門,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遲鈍的身體,全身的骨骼噼噼啪啪一陣脆響。
石階地道里漆黑無光,睜開眼睛與閉上眼睛沒什麼兩樣。胡客憑雙手摸索到鐵門的邊縫,將問天的鋒刃插入,試圖削斷鎖栓。但這道用來保護儲物甬道的鐵門實在太過厚實,問天雖然鋒利,卻只是一把弧形匕,刃長不過三寸,根本無法觸到鐵門另一側的鎖栓。
徒勞了一陣,胡客放棄了。
從練殺山走出來後,尤其是“出刺”的兩年裡,胡客縱橫四海,無人能擋。暗扎子拿他沒辦法,御捕門拿他沒辦法,刺客道同樣拿他沒辦法。然而現在他卻在一道鐵門前一籌莫展。
胡客在黑暗中苦笑。
如今之計,只有堅持到外面的青者開門了。只不過等到那時,他必定饑渴交困,想對付七個養精蓄銳的兵門青者,恐怕有心無力。
胡客以為自己真的要在地道里等上三五天,哪知他醒過來後,竟連一個時辰也沒有等到。
他坐在石階上,一會兒擔心姻嬋,一會兒暗想代碼,一會兒又思索對策。他感覺時間沒過去多久,忽然間,一陣金屬的摩擦聲在身後響起。
那是鑰匙插入鎖孔所發出的刮擦聲!
胡客原本鬆弛的神經,瞬間便緊繃了起來。他一弓身暗伏於門側,問天刃口向外,豎在胸前。
鎖栓彈開的聲音響過,鐵門向內拉開了一道縫,一絲光亮投射了進來,沿著石階躥向黑暗的地下室里。
胡客弓彎的身子如一張待發的勁弓。光亮出現的一瞬間,這張勁弓便迫不及待地彈射了出去!
胡客沉下肩膀,撞開鐵門,問天迅猛無比地刺出!
鐵門外是一盞燭火,燭火後是一道黑影。那黑影似乎早有準備,在擰開門鎖之後,不等胡客撲出,便已向後跳開了數步,同時嘴裡發出了低沉的嗓音:“是我。”
聽這說話聲,乃是那個阻攔開門、提議關胡客三天五日的青者。
胡客沒有收招,問天繼續進擊,直到抵在那黑影的胸前時,方才停住。
問天沒有刺下去,因為那青者不閃不避。胡客知道,這青者打開鐵門,看樣子是故意放他出來。
黑影舉起了燭火,一張四方臉出現在了光亮下。
胡客立刻認出了眼前的這個青者。
陸橫,綽號“趙客”的使吳鉤的青者。在九龍道前的果林中,胡客曾與之對決,並饒過其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