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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客沒有理睬索克魯。他邁步向白錦瑟走去。
“胡客,紫禁城的事,是我一手策劃,與她無關,”索克魯急聲說道,“你要報仇,就衝著我來,我才是御捕門的總捕頭!”
但是胡客根本不理會索克魯。他徑直走到了白錦瑟的身前。
索克魯方才就已經跌倒在地,他拔起插在身前的白鹿刀,爬過一具具捕者的屍體,向胡客爬去。
“你再過來,我便殺她。”胡客頭也不回地道。
索克魯猛地停住,問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胡客仍不理索克魯,看著白錦瑟,問她道:“天道代碼是什麼東西?”
“天道代碼?”白錦瑟不明白胡客所言,她咳嗽了一聲,用虛弱的聲音反問道。
胡客解釋道:“就是十六年前,蘇照水從刺客道盜走的東西。”
白錦瑟傷重之後,流血不止,原本精神十分萎頓,但忽然聽到蘇照水三字,半睜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來。她詫異地盯住胡客,以為自己聽錯了,問道:“你說的是……是蘇照水?”
胡客點了一下頭。
“你說他盜走了天道代碼?”白錦瑟的嗓音有些顫抖。
“你不知道此事?”胡客略感奇怪。
白錦瑟低下頭去,心中暗想:“原來他盜走了什麼天道代碼,難怪會暴露了身份。”又猛地抬起頭來問胡客:“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我查了十六年都沒查到,你是怎麼知道的?”她查了整整一十六年,又有虞美人做內應,仍然查不到當年在蘇照水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毫無徵兆地暴露了秘捕的身份。直到此時,她才從胡客的口中,得知了蘇照水盜走天道代碼的事。
見胡客沒有回答,白錦瑟又問:“你……你見過他?他是不是……還活著?”
胡客知道白錦瑟苦苦追查蘇照水下落的事,說道:“早在十六年前,他就已經死了。”
白錦瑟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她早已料到蘇照水已死,但直到從胡客的口中確切地說出來,她心中所殘存的那一絲念想,才似燭芯最後燃盡時的火苗般,化作一絲青煙徹底消散。
“他……他死在哪裡?”白錦瑟問出這話時,幾乎已經聽不到自己的聲音。
胡客簡單轉述了杜心五所說的那段往事,說道:“十六年前杜心五就找過你,但你一直不在北京城內。”
十六年前蘇照水忽然失去音訊,白錦瑟孤身去尋刺客道報仇,遭遇五大青者的追殺,重傷之後一直在舒高第府上養傷,自然不在北京。白錦瑟身為秘捕,身份絕密,普通捕者根本不知道御捕門有她這個人,而杜心五守在總領衙門外,能打聽的對象,都是進出衙門的普通捕者,自然無法打聽到任何關於白錦瑟的消息。這一次錯過,便讓白錦瑟苦苦尋找了一十六年,直到今日,才從胡客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他死前一直惦記著我,”白錦瑟心道,“他沒有說索克魯的名字,也沒有說白孜墨,只說了我一個人的名字。他死之前,頭腦里一定只想到了我。”白錦瑟略感寬慰,但隨即又想,如果蘇照水說了其他人的名字,杜心五就不會找不到人,她也就不會苦苦尋找一十六年,每日每夜都在希望和絕望中不斷地掙扎,不斷地沉淪。
白錦瑟因為蘇照水的消息而情緒波動,這讓一旁的索克魯心中五味雜陳。
白錦瑟並不知道蘇照水盜出的天道代碼是何物,即使胡客說出了代碼的內容,即“專諸者荊軻者”六個字,白錦瑟仍是搖頭。她知道了蘇照水的下落,心裡終於沒有了任何牽掛,失血過多帶來的意識的模糊,令她緩緩地合上了雙眼。
索克魯爬到了白錦瑟的身邊,用身上帶的傷藥,匆忙給白錦瑟止血。但白錦瑟的後背被刀透入,受傷太重,即便止住了血,她仍然虛弱不堪,長此下去,白錦瑟有死無生。索克魯雙腿殘疾,無法將白錦瑟帶下山救治,御捕門其他人都已戰死,第五鎮新軍大多中毒昏迷,剩下的也極為虛弱,寺中八十多個僧人都已避走廣法寺,他現在只能抬頭望著胡客。
“你只要肯帶她下山,救她的性命,你讓我做什麼都行。”索克魯說道。
見胡客轉身朝殿門走去,索克魯大聲道:“御捕門雖然一直和你作對,但始終沒有對你趕盡殺絕,就算抓住你的女人,也沒有傷她分毫。你只要肯救她一命,我索克魯這條老命任由你取,絕無怨言!”
眼看胡客跨過了門檻,走出了大雄寶殿,索克魯拋開了所有尊嚴,用央求般的口吻叫道:“你到底要怎樣才肯救她?”
胡客仍然沒有理會在身後不斷叫喊的索克魯。
他徑直走出山門,離開了雲岫寺。
雖然親眼見到刺客道遭受重創,五大青者死了四人,連身為毒門之主的“奎”也沒能活命,但胡客卻絲毫不見高興。
相反,他的情緒異常低落。
天層不在雲岫寺,知道天層真實下落的“奎”又在眼前自盡,杜心五所說的天道代碼甚至不知為何物,胡客實在想不出,如今還有什麼法子可以找到天層。
胡客又一次茫然無措。比起上次在“信雄丸”號上的情緒低落,胡客這次的心情要更為壓抑。他已經為追查天層的下落,幾番輾轉南北,數度出生入死,和暗扎子較量,與御捕門周旋,同刺客道搏命。他已經做到了最好,用盡了所有能想到的辦法,到頭來仍然一無所獲。他回想自巡撫大院以來的種種經歷,心裡更加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