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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已離開御捕門,刺客捲軸的事,是我從御捕門的朋友處聽來的。”舒高第繼續往下說,“白錦瑟是御捕門最後一位秘捕,當年刺客道五大青者追殺她,都讓她全身而退,所以她能耐非凡。但我還是沒想到,她竟然找齊了兩幅刺客捲軸。她告訴我,兩幅捲軸里寫有代碼和腳文,她雖解過,但解不出來,所以她要去京師總領衙門,找御捕門中精通此道的人來解。她臉上的傷雖然用了我的藥,但還需要後續的治療,我勸她留下,她卻不肯。我看她的樣子,似乎除破解捲軸外,還另有急事,所以不得不返京,我只好任她去了。”
舒高第說完這番話,意味深長地看著胡客。他心中暗想,白錦瑟乃御捕門的秘捕,又與刺客道有深仇大恨,查找刺客捲軸的下落,自然不難理解,可是在刺客道,青者試圖追查天層的所在,就是大逆不道的罪行,眼前這人是刺客道的青者,卻追查刺客捲軸的下落,必定暗懷不可告人的目的。舒高第不知道胡客早已脫離刺客道,更加不知道天層欲誅殺胡客,胡客也是此時方知刺客捲軸的來歷。舒高第雖然猜的過程不對,但結果卻相差無幾,胡客的確暗懷不可告人的目的。
胡客之所以潛入東南辦事衙門,只為追查那女人的動向,想不到卻意外獲得了這麼多信息。這一下,他最初的一些疑惑解開了。閻老頭留下的信,自然是讓他尋找藏在日月莊的刺客捲軸,最終想辦法找到天層的藏匿地,這是擔心他萬一“奪鬼”不成,留下的另一條可以完成家族使命的後路。御捕門尋找刺客捲軸十多年,如此勞師動眾,刺客道自然能聞知一二,很可能也在暗查刺客捲軸的下落,並最終查到了另一幅捲軸的線索,因此才接連派出四位毒門青者,潛入日月莊偷盜捲軸。不過雖然解開了一些疑惑,但胡客的頭腦里又增加了一些新的疑團,比如關於白錦瑟的一些事,尤其是那條從杜心五處得到的天道代碼,很可能不是他最初所想像的那麼簡單。
第六章捲軸里的秘密
十方八面,御捕齊聚
胡客從舒高第處獲知了想知道的一切。他準備離開東南辦事衙門了。
舒高第看出了胡客的去意。在胡客轉身之時,他說道:“你受的傷不輕,如果要往北追,最好坐船,對你的傷有好處。”舒高第從醫多年,又在翻譯館翻譯了不少西方的醫學類書籍,可以說是中西結合,有很深的醫術造詣。早在胡客進門的時候,他就看出胡客有傷在身。
胡客走出了房門。
守在遠處的捕者,飛快地趕了過來,試圖阻攔胡客離開。
“都站住!”很少聽到舒高第厲聲說話,但這次他用上了異常嚴厲的口吻。
胡客與御捕門、刺客道的瓜葛,舒高第不想牽扯進去,胡客要走便走,他也沒想過阻攔,至於胡客追上白錦瑟後會發生什麼,已與他無關。對於一個遲暮老人來說,他所在乎的只是眼前。他不想看到這幾個捕者,在自己眼前白白送命。
連夜離開上海後,胡客北渡長江,沿官道騎馬北行。
進入揚州府地界後,胡客不得不停了下來。
長途顛簸,雖然快,但他渾身的傷勢卻在逐漸加重。這樣下去,就算追上白錦瑟和賀謙等人,他也拿對方沒有辦法。白錦瑟的目的地是御捕門京師總領衙門,胡客無須心急,只要到了北京,按圖索驥,總能找到白錦瑟。
胡客想起了舒高第最後所說的那番話。的確,現在他最好的選擇,就是走水路。坐船北上,不用勞心勞力,等他抵達北京時,身上的傷也該好得差不多了,那時候再與白錦瑟打交道,自然有利得多。
正好大運河流經揚州府,胡客便棄馬坐船,沿運河北上。
大運河乃春秋時期吳國為伐齊而開鑿,隋朝擴修時貫通洛陽連接涿郡,元朝翻修時棄洛陽而直至大都。大運河通航以來,船隻北上南下,一直是帆影重疊,往來繁華。但這些年鐵路和海航發展十分迅速,再加上四年前清廷實行“停漕改折”,所以大運河早已不復當年的繁華之景,反倒多了一份以往所不曾有過的清靜。
胡客乘船北上,一路上河湖交織,千里沃野,風景秀麗,可謂既養傷又養心。途中恰逢中秋佳節,艄公上岸買了些月餅,又打了幾角桂花酒,炒了幾個小菜,與船上幾位乘客共飲賞月。胡客謝絕了艄公的邀請,一個人坐在角落裡,望著河面。河面上漂來了燈船,後面隨著大片花燈,如繁星點點,與天上明月相映成趣。如此良辰美景,胡客卻暗自感慨。這六年來,他從未如此心緒寧靜地度過一個中秋節。去年的八月十五,他甚至還在福建省延平府刺殺了一個為富不仁的富商。在他之前,有兵門青者接受了這項任務,但被那富商僥倖逃脫,那富商從此隱匿行蹤,始終不肯露面,猶如人間蒸發。胡客接下任務後,隱匿十多天,最終在八月十五,秘密跟蹤那富商的父母妻兒,尋到了躲起來準備與一家人偷偷團圓的富商,最終使那富商節日變成了祭日。
度過了六年來最為平靜的一個中秋節後,胡客繼續隨船北行。
十天後,在漢歷的八月二十五日,在一個陰沉沉的早晨,胡客終於抵達了北京城。
北方已經是入秋的天氣,北京城愈發顯得蕭索。在簡單的易容改裝後,胡客穿過了朝陽門,進入北京城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