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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客早已不是第一次身陷御捕門的重圍,但他卻是第一次和賀謙正面交鋒。當日在巡撫大院被賀謙抓捕時,胡客是束手就縛,兩人並無交手,在紫禁城西華門的那場夜戰,賀謙提前趕去了瀛台,兩人也未交手。
賀謙師從白孜墨,他將白孜墨對十字棱刺的用法化在刀法之中,並加以改進,在刀功上可謂獨樹一幟。尋常使刀都是一寸長一寸強,一分厚一分勁,走的是大開大合的路子,但賀謙的刀路卻繁複而陰柔,同時又不失狠准。他深知胡客的厲害,知道白孜墨都非其對手,算是十足的勁敵。因此一對上手,賀謙便將最厲害的招數通通用上,一把弧口控玉刀舞得滴水不漏,要在短時間內將胡客制住。
胡客對賀謙奇特的刀路有些不適應,因此一開始暫取守勢。在賀謙的一輪搶攻過後,胡客暫時遭遇了壓制,落在了下風。但越是遇到強勁的對手,胡客的鬥志就越強,並且越發沉著冷靜。經過最初的不適應後,胡客慢慢洞悉了賀謙刀路中的缺陷,很快有了破敵制勝的方法。他招法忽然一變,問天一改守勢,採取最簡單最直接最迅猛的方式攻擊賀謙。他這是以快制慢,以簡克繁,以剛破柔!
問天屬於匕首類短刃,使用起來比弧口控玉刀要靈便許多,胡客的招式因而比賀謙快了一倍有餘,再加上翻譯館內只有那女人手中一盞燭火,光線極其昏暗,賀謙竟有些難以看清胡客的動作。在他眼中,問天似乎已不再是一把匕首,而是一道有跡無形的赤色光芒。電光石火之間,血光迸濺,問天裹挾著勁風掠過,賀謙的上臂頓時血流如注。
見賀謙負了傷,沐人白也不再袖手旁觀。他左手拍髀,右手雁翅,向胡客攻去。拍髀是一尺來長的短刀,短小精悍,雁翅是沙場上用的步戰用刀,寬厚沉重。沐人白將雁翅舞得虎虎生風,但雁翅的目的只在壓制敵人,他左手的拍髀才是致命的利器。雁翅是實,拍髀為虛,虛實相間,雁翅實實在在地猛攻四五刀,拍髀卻忽然偷襲似的祭出一記殺招,往往讓人防不勝防。
在御捕門的十二位天地字號御捕中,沐人白和賀謙是身手最為厲害的兩個。胡客同時遭遇這兩大勁敵,還時不時有其他捕者從旁搶上,可謂險象環生。
胡客逐漸被逼到了角落裡,陷入極為被動的局面,再這樣斗下去,難免有失手被擒的時候。
胡客知道,他現在已不可能擊敗眼前這些敵人,唯一的出路,就是想辦法突圍!
胡客選擇了手臂受傷的賀謙作為突破口,奮起戰力,猛然間狂攻賀謙。
賀謙清楚胡客瘋狂攻擊自己的目的。他以弧口控玉刀應對問天的每一擊,腳底站定了決不後退,不給胡客任何突圍的機會。但問天已經見血,勁道更加強勁,賀謙的弧口控玉刀雖然也是利刃,在一輪叮叮噹噹的急響過後,刀鋒上仍然被問天擊出七八個缺口。問天潮鳴電掣般地再次擊來,賀謙舉刀硬擋。
清脆的斷裂聲響起,弧口控玉刀寸寸碎斷,為躲避碎斷的刀片,賀謙的腳底霎時間一亂。
只這一瞬間的機會,胡客已牢牢地抓住!
胡客沖開賀謙的防守,擋住沐人白在側方的攻擊,隨即以一個快到極致的兩連擊,殺死撲上來的兩個捕者,拔足朝翻譯館的大門奔去。
但他剛奔出幾步,一股冷風立刻迎面掠來,鎖鏈刀已出現在眼前!
那女人雖然腿腳不便,但手上的功夫卻絲毫未減。她瞧出胡客有脫身的趨勢,所以提前移動到翻譯館的大門側,待胡客奔來,立即以鎖鏈刀迎擊。
有那女人在,可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胡客避開了鎖鏈刀,不再沖向大門,反而回身朝翻譯館的里側衝去。他沉肩撞開翻譯處的房門,一個躥身進入房內。
那女人急忙飛步趕出翻譯館的大門,只見胡客已從翻譯處的房間破窗而出,朝外飛奔。沐人白和賀謙相繼從另一間房的窗戶里躍出,追趕胡客。
那女人一見胡客沖入翻譯處,便判斷胡客要從窗戶逃走,因此提前追出翻譯館外。以她的能力,原本不會給胡客逃走的機會,但她右腿的傷勢限制了她的速度。她雖然立即衝出翻譯館,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胡客從身前不遠處跑過。她以鎖鏈刀追身而去,卻短了分毫。那女人知道錯失一擊,便追不上胡客,立馬一瘸一拐地朝翻譯館的背面疾走。她駕駛進江南製造局的馬車,就停在那裡。
胡客衝出翻譯館的地界,望見一輛馬車停在路邊。馬車旁有兩點火星忽明忽暗,那是老潘和阿福正吸著紙菸閒聊,打發等待舒高第的時間。
“攔住他!”沐人白大聲吼道。
老潘和阿福被吼叫聲驚回神來,但沒搞明白情況,已被衝上來的胡客兩腳踹翻,更別提阻攔了。
胡客割斷套馬索,讓馬與車分離開來,隨即翻身上馬,駕馬狂奔。
沐人白飛步趕到,長臂一探,已抓住了揚起的馬尾。他雙腳蹬地,借勢躍起,人在空中,雁翅已向胡客的背心砍落。
這一擊居高臨下,有雷霆萬鈞之勢!
胡客跨坐馬背,無從避讓,不得不擰過腰身,以問天正面迎擊。
“錚”的一聲響,兩件兵器撞在一處!
與此同時,沐人白的左手從腰間一抹,趁勢一送,拍髀刺向胡客的肋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