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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謙逐漸平緩了呼吸,說道:“是,總捕頭。”他雙手一松,舉在胸前的白鹿刀和十字棱刺緩緩放下。
賀謙冷靜下來後,白錦瑟和虞美人轉過身去,繼續審問“奎”。
白錦瑟逼視著“奎”,說道:“說出天層的位置,如若不然,我定讓你後悔活在這個世上。”
面對白錦瑟的威脅,“奎”卻靠牆坐倒,緩緩閉上了雙眼。她活夠了年歲,連死都不在乎,又豈會在乎死的方式?無論是折磨至死,還是引刀一快,對她而言,沒有任何區別。
白錦瑟身為刺客獵人,這些年對刺客道的人可謂心狠手辣,下手從不留情。她厲喝一聲:“說!”右腕迅疾地一抖,鎖鏈刀斜划過一道白光,一溜血跡飛濺在牆上,“奎”的右手頓時斷去了拇指。
“奎”的老臉上皺紋微微一抽,隨即便恢復了面如止水。
“說!”白錦瑟又是一聲厲喝,鎖鏈刀又一次起落,“奎”的左手頓時也斷去了拇指。
“奎”沒有再閉口不言。她的嘴唇微微張開,卻吐出了這樣一句話:“就算你斷我十指,又有何妨?”
“那好,”白錦瑟面冷如霜,“我成全你!”
白錦瑟說到做到。鎖鏈刀猛地躍起,在空中旋了一轉,筆直地劈落下來,直奔“奎”的右手而去!
面對來刀,“奎”依舊不為所動,絲毫不做閃躲。
這一刀落實,“奎”的整隻右手就將與手腕徹底分離。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意想不到的狀況卻發生了。
白錦瑟鎖鏈刀已經出手,虞美人面帶冷笑地旁觀,但在兩人的身後,手持白鹿刀和十字棱刺的賀謙,忽然抬起兩件鋒利無比的兵刃,閃電般往前一送!白鹿刀猛地刺入了白錦瑟的後背,十字棱刺則直接刺穿了虞美人的身體。
這一突變來得毫無徵兆,不僅白錦瑟和虞美人料想不到,沒有絲毫的防備,後方的索克魯也是悚然一驚,就連坦然待死的“奎”,也是驚愕萬分。
虞美人臉上的冷笑瞬間僵化。她低下頭看著從胸前刺出的半截十字棱刺,並保持著這個動作,向前撲倒在了地上。白錦瑟卻反應神速,如此突如其來的偷襲,竟也沒能奪走她的性命。當後背猛然傳來刺痛感時,她的身子條件反射般地向前疾撲,倒在了牆根下。也因為這一撲,白鹿刀離她的肺葉尚差毫釐,讓她逃得一死,不過刀透入背,重傷難免,傷口血流不止,瞬間便染透了半件衣衫。白錦瑟回過頭來,看見了血淋淋的白鹿刀,也看見了神情冷漠的賀謙。
“賀謙……你……你……”無法言喻的驚恐,讓坐在輪椅上的索克魯猛地掙起了身子。他已經忘記自己沒有雙腿,這一掙起讓他撲了個空,摔倒在了地上。但他一點也沒感到疼痛,他的頭腦里只剩下無法言喻的驚恐和迷惑。
“總捕頭,對不起了。”賀謙回過頭去,看了索克魯一眼,“你我各為其主,賀謙沒得選擇。”他言語中依舊稱呼索克魯為“總捕頭”,但語氣和神情,卻顯得無比複雜。
“各為其主?”索克魯訝然道。
“蘇照水潛伏刺客道十餘載,刺客道在他的身上吃了太多的虧,”賀謙似乎不敢再看索克魯,他望著大殿的正門說道,“所以在識破他的身份後,刺客道便決定以牙還牙。”
蘇照水是在十六年前暴露了秘捕的身份,而賀謙則是在十五年前進入御捕門。賀謙的這番話,讓索克魯瞬間明白了所有的事情,為什麼御捕門提前一日行動,趁夜殺上雲岫峰,刺客道的百餘青者竟然都沒睡覺,反而在雲岫寺的金剛殿內穿著捕者黑袍嚴陣以待;為什麼方才捉對廝殺時,是一向以嚴謹著稱的賀謙率先出了問題,使得曹彬為補救他的錯誤,被黑蚓一刀殺死,從而導致了後面的一連串敗局。
但想明白所有的疑問,索克魯卻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十五年前,賀謙剛一進入御捕門,便展現出了極為過人的天賦。彼時御捕門人才凋零,賀謙一出現,立即被索克魯和白孜墨相中。索克魯派捕者調查過賀謙的身份和背景,算是特別乾淨,沒有任何特殊之處。於是索克魯放心地讓白孜墨收賀謙為徒,手把手地調教,最終使賀謙成為四大天字號捕頭中最為年輕的一位。在索克魯的心中,一直將賀謙看成是下一任總捕頭的最佳人選。為此,他不惜各方疏通,將江南製造局火藥廠炸毀的罪責攬在自己的身上,力保賀謙不受責罰,甚至還將自己最為珍貴的收藏——白鹿刀,贈給賀謙做貼身用的兵器。
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賀謙竟然會是刺客道的人。一個刺客道安插在御捕門的臥底,在他的身邊潛伏了十五年之久,他竟然從未察覺。
索克魯環顧四周,殿內血流滿地,白孜墨和天地字號御捕們,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為了這一戰,御捕門已經全軍覆沒。如果是和刺客道力戰而亡,索克魯無話可說,可最終卻是這樣的結局,讓索克魯實在難以接受。
錚的一聲響,白鹿刀插在了索克魯身前的地磚上。
賀謙將白鹿刀還給了索克魯,也將一切都還了回去。
他走過去扶起了“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