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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愷撒原以為自己會厭煩這種無所事事的旅行生活的,可現在卻不這樣想了。尼羅河裡時不時有別的船隻經過,這的確是一幅幅賞心悅目的風景畫。經過在尼羅河上的旅行,如今愷撒對腕尺現象理解得更透徹了一些。因為尼羅河河岸的最低處距河底約為十七英尺高,最高處距離河底約為二十二英尺,因此如果尼羅河河水降至最低河岸的高度以下的話,要想灌溉周圍的莊稼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河水流量過大,超過了最高河岸的高度,那麼來勢兇猛的河水會沖毀河岸,湧進山谷,捲走整座整座的村莊,將已經播種的土壤席捲一空,這種洪水要花很長時間才會退卻。
沿著尼羅河岸邊有不計其數的廟宇,這些廟宇都是按照同樣的結構和規模建造的;在通道入口正上方有很多高大的牌樓連結著門楣,還有方尖碑門、庭院、柱廊,再往裡看有層出不窮的牌樓和大門,這些層層推進的門都導向聖所———一間經過特別的燈光設計,使之產生奇特的魔幻效果的小屋,這裡或者矗立著一些動物頭的埃及神,或者是一尊高大的法老塑像,最常見的是著名的法老兼建築家拉美西斯二世的巨大雕像。這些雕像常常面對著廟宇大門而立,塔門則總是與兩側樹立著斯芬克斯及公羊頭、雄獅頭以人頭神的埃及神組成的綠陰道相連。這些塔樓牌上都精心繪製著埃及傳統的平面圖,畫中有色彩斑斕、形象生動的巫師、樂師、法老、書記官等人物,各種花鳥魚蟲、莎紙草等動植物及神秘的象形文字———埃及的藝術家都是酷愛色彩的。
“托勒密家族的大部分成員都曾加入建造修整和完善這些廟宇的行列中來。”當愷撒與她正在神奇的阿拜多斯迷宮中流連忘返時,克利奧帕特拉說,“就連我的父親托勒密?奧勒特斯也曾致力於擴建這些神廟———他想得到高級祭司們封他為法老之心是何等急切!五百年前,當波斯的康拜塞斯入侵埃及時,他覺得這些埃及神的廟宇和金字塔簡直是褻瀆神聖,所以派軍隊將它們拆卸得七零八落,在盛怒之下他還把這些神廟夷為平地。因此,他給我們在托勒密家族———在埃及帝國衰落後,惟一在這裡樹立起威信的統治者———留下了一個極大的爛攤子。我自己也已經在哈托爾地區為一座新神廟奠了基,可我想等到我們的兒子長大以後與我一起來建造它,那時,他將會成為埃及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廟宇建築家。”
“既然托勒密家族早已希臘化了,為什麼他們還要亦步亦趨地按照古埃及的習慣和宗教來修建這些聖所?他們甚至還固執地堅持用晦澀難懂的象形文字來替代希臘文。”
“也許是因為重修這些廟宇的人差不多都是法老吧!還由於為尼羅河河岸神廟(甚至是亞歷山德里亞的廟宇)推薦建築師、雕刻家、畫家的人多半都是埃及祭司的緣故。他們對歷史遺蹟天生有一種特殊的偏好與嚮往之心。可是當你看到菲拉厄的伊西斯神廟時,你就會有一種截然不同的感受!在那裡我採用了一些希臘藝術的元素———我相信,這也是為什麼人們會認為伊西神廟是全埃及最美的廟宇的原因。”
當尼羅?菲羅帕托爾沿著尼羅河向上埃及的最南方*得越來越近的時候,愷撒不免尋思道,實際上,難怪埃及人要把自己的神創造成半人半獸的模樣,畢竟尼羅河是一個獨特的世界———在這個世界裡,動物以其特有的方式融入到尼羅河人民的生活圈子裡。鱷魚、河馬、胡狼等都是讓人望而生畏的動物———老謀深算的鱷魚會通過偽裝埋伏在暗處,伺機攻擊思想鬆懈的漁民、狗或者是孩子;而河馬則會三五成群地登上河岸用嘴和巨大的蹄子毀壞河岸上人們賴以生存的莊稼和作物;胡狼會偷偷溜進民宅,叼走小孩子和貓等等;因此索勃克、塔維利特、阿魯比斯都是邪惡之神。而貓神巴斯特特負責消滅老鼠,神鷹荷拉斯也是消滅鼠類為穀物增產,伊比塞斯神托特消滅害蟲,神牛哈托爾為人類提供肉食、牛奶和勞力,公羊神克魯姆是綿羊的男性祖先,他同樣為人類提供肉食、羊奶和羊毛。因此這些半人半動物神都是豐饒之神。對於埃及人而言,他們幾乎終生都被囚禁在閉塞的山谷之中,所有的生活來源完全依*他們的母親河尼羅河。因此控制他們的神祗與其說是人還不如說是尼羅河裡的動物。這兒的人們比生活在城市裡的人們對人生有著一層更深刻的理解:他們知道人只不過是動物中的一種;如果人類要想生存下去,就必須要學會與別的動物和諧共處,更要敬畏自然。當然為埃及人所崇拜的太陽神阿蒙?拉,也是與他們的生死存亡息息相關的;因為只要每一天都能見到太陽神,那麼萬物就是有希望的、有生機的。對羅馬人來說,月亮主宰著陰晴,還掌管著女性的生育及情緒變化;而對這些尼羅河河岸居民來說,月亮是極其神秘的,他們認為夜空生出了哺育眾生的土地。就如羅馬人所做的那樣,他們想通過想像來創造出一些神?,以此勉強將天地這兩個不同的世界聯繫在一起———不,他們不僅僅是生活在人的世界中,同時還生活在另一個稚拙的世界裡。這個世界不僅僅只有人,還有太陽、天空、河流和動物,這是一個完全沒有抽象概念的人類童年時代才有的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