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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個大膽熱烈的女孩,賀毓在學院裡並不出挑,畢竟藝術學院裡上課都是五顏六色,她這種忙得神龍不見尾的一般人根本抓不到。
同性的喜歡在這裡並不奇怪,在一次公開課之後,賀毓認識了一個叫謝永妍的女孩。
活潑得讓賀毓都招架不住,偏偏還是以作品深沉出名的雕塑系有名的學生。
她大膽地說喜歡,在公開課里毫不避諱地坐到賀毓身邊,選修課結束後邀請賀毓去喝奶茶。
提到謝永妍,賀毓笑了一聲,「可好玩了那人。」
「我曾經問過她為什麼喜歡我。」
柳詞把拉鏈又拉開了一下,她趴在帳篷里,捧著臉看著坐在外面的賀毓。
一道尼龍布的帘子,像是給她跟賀毓隔了一條涇渭分明的河。
「不過她很快就出國了,臨走前告訴我,廉曉禮太危險了,讓我離她遠點。」
賀毓沒有說為什麼喜歡,她有些無奈地笑了笑,英氣的眉毛皺起,「我當時並不相信。」
「直到我的朋友們一個個都這麼和我說,我才知道廉曉禮私底下找過她們。」
「曉禮說我是她的,她說她愛我,就希望我和別人走得太近。」
「她總說自己一無所有,所以什麼都不怕,但我的朋友們怕這樣的人,後來也不怎麼一塊玩了。」
「我儘量避免我的信息泄露,可是太累了,我每天都在拒絕她,可我一走遠,或者說我去考察,下鄉寫生,曉禮就好像在我身邊裝了監控一樣。」
「她監視我。」
賀毓低著頭,這麼朦朧的燈光下,她的影子投在地上,偶爾一個顫動,都給柳詞一種很沉重的悲哀。
「我報過警,陪她去看過醫生,我甚至有認真地想和她談話。」
賀毓深吸一口氣,「她都聽不進去,她只是希望我愛她。」
「但這是我唯一做不到的事情。」
「柳詞,不是問過我為什麼不結婚嗎?」
賀毓伸手開了拉鏈,那塊尼龍布垂下來,露出柳詞沉默的面龐。
賀毓又拉上。
反反覆覆的拉鏈聲,像是她無數日夜情緒割據的痛苦。
「我害怕』愛『這個字,」賀毓低低地笑了一聲,「太恐怖了。」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事多,評論回得比較慢……謝謝大家給我留言
第47章
隔了很久, 柳詞才說:「我沒想到。」
沒想到你們是這樣的局面,也沒想到你會這麼難過。
這樣的賀毓, 像極了那一夜咳得撕心裂肺的賀毓, 是柳詞很難看到的賀毓。
每個人都有很多面,面對不同的人。
賀毓這個多面體在面相別人的時候永遠一樣, 讓人覺得她永遠光芒萬丈。
火的反面是水,這是賀毓的反面。
如水的夜晚裡,天花板上有窗簾被風吹起浮動的影子,一瞬間柳詞覺得她想是回到了十六歲, 回到了十六歲跟賀毓並肩的歲月。
她伸出手,把賀毓拖到了帳篷里,她們一起倒在鋪好的沒多久的鴨絨被上, 鬆軟的感覺,帳篷里還有尼龍布的味道,月亮燈因為這種碰撞而搖晃,賀毓半條腿還在外面,柳詞抱著她, 昏暗裡對賀毓說——
對不起。
對不起。
在你最難過的時候,我沒陪在你身邊。
人的每個階段都有不同的想法,少年人被命運扔的石頭砸得頭昏眼花, 不肯會有,為了那點僅存的自尊告訴自己這樣做是對的。
某些感情壓抑,不肯服輸,不肯低頭, 卻終究抵不過時間的風浪,觸礁,四分五裂的時候才肯去想,去承認,去低頭。
柳詞覺得自己太複雜了,她是一杯無味調成的黑暗飲料,裡面的酸甜苦辣沉沉浮浮,不肯沉澱。
這一瞬間她更清楚地意識到了賀毓對自己的重要性,她愛賀毓,從小到大,從來沒變。
愛她的所有,也恨她的所有,愛恨交纏多年,最後終究逃不過慣性使然,逃不過她的一句害怕。
她們都缺席了彼此人生中最重要的十多年,還在自以為是地覺得對方過得很好,但那只不過是彼此的自欺欺人而已。
賀毓被柳詞用力地擁抱著,一瞬間有些恍惚,她其實很久沒跟人擁抱了,從廉曉禮選擇割腕之後,她甚至有些恐懼一些親密接觸。
可日常交際里免不掉的握手,免不了的勾肩,況且這也是賀毓的標籤,如果是一個疏冷的賀毓,那就不是她了。
主動的柳詞太少見了,她從回憶里抽絲剝繭,都很難找到一個肯主動擁抱她的柳詞。
推開她倒是很多次。
柳詞的聲音有些抖,帶著壓低情緒的哽咽,她的嘴唇靠在賀毓耳邊,聲音隨著濕熱的呼吸傳到賀毓的耳邊。
左耳微弱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也能聽到。
賀毓閉了閉眼,反手抱住柳詞,她終究還是滾進了這個帳篷,滾進了她們多年擠壓的感情空間裡。
「你哭什麼。」
賀毓有點無奈,「關你什麼事啊,你那會也很忙啊,很辛苦啊,我這個跟你比大不了的。」
柳詞的腿壓在她的身上,根本沒什麼重量,骨架小,肉也少,輕飄飄的。
「不一樣的,我總覺得我欠廉曉禮。」柳詞說的時候,賀毓伸手拍了一下月亮燈,昏黃的燈撒下來,照出柳詞尤有淚痕的面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