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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個人就是討厭一個人也很難表現出來,不像我,大悲大喜。」
賀毓自嘲地笑了笑,今天晚上月亮還有點圓,深夜裡城市的一隅,天南海北的口音,這個她們的故鄉,翻天覆地的變化之後還能有那麼一處破敗,能容納這麼一段被各自曲解的感情。
「我從來,沒討厭你。」
柳詞一隻手塞在風衣的兜里,賀毓的衣服始終帶著她的味道,這麼多年沒變,她這個時候恍然發現,自己始終貪戀這個味道,無論過幾天,過幾年。
「討厭我你也不會說。」
賀毓嘀咕了一句,又喝了兩口。
冰冰涼的,越發讓她清醒。
卻還記得提醒柳詞,「你少喝點,你胃不行。」
柳詞反問:「你也沒好到哪裡去。」
賀毓:「你怎麼知道的。」
說完她笑了笑,「看來你還是挺關心我啊。」
「我真的沒討厭你,我是討厭我自己,」柳詞把那隻手抽了出來,手指按了按眉心,她的頭很暈,哭過之後人更疲憊,這個時候坐著都覺得天旋地轉。
「賀毓,你知道我以前最討厭誰嗎?」
賀毓笑了笑:「我原本以為是劉遠生,後來不確定了,柳詞,我發現我壓根也不知道你的喜好。」
她這個人很難去深究什麼別的,相處靠本能,長大了也一樣,只不過成年人有很多東西是不能憑藉單純地好惡去論斷的,偶爾她想起柳詞,發現自己好像一點也不了解對方。
「我最討厭的是廉曉禮。」
柳詞深吸一口氣,她看著賀毓,從見面一來第一次直視對方的眼眸——
「我討厭她搶走了你。」
作者有話要說:點首《明日世界が終わるなら》-中島美嘉
唉昨天和今天這兩首是我最愛的
——
好,今天沒遲到
第41章
賀毓隔了很久才反應過來。
她嘴巴里還嚼著魚豆腐, 倒是沒放辣了,顧忌到現在的時間, 顧忌到自己已經不是十幾歲的年紀, 胃也不是。
孜然的味道在嘴巴里發酵,她不知道為什麼嚼出了一兩分的苦。
「柳詞, 你是不是搞錯了?」
賀毓閉了閉眼,一瓶啤酒已經喝完了,她又要了一瓶,打開瓶蓋的時候噗嗤一聲。
像極了她這瞬間的心情, 啤酒的汽,她的氣。
時隔多年,終於捲土重來。
「廉曉禮跟我不是那種關係, 」她很少提起廉曉禮,可以說能不提就不提,但新朋友不知道,老朋友是無可避免的,「你不要把你以為的定論在我的身上好嗎?」
賀毓的喉嚨有點痛, 說話的語速特別慢,說完又深吸了一口氣,別過臉, 看向別處。
「對不起。」
柳詞道了聲歉,賀毓笑了一聲,「真心的道歉還是就是隨口說說啊。」
「既然你願意提,我也就問了, 你當初為什麼要這麼匆忙地走?」
「因為廉曉禮?你倆發生什麼事兒了?」
賀毓低著頭,一隻手捏著桌上的塑料杯,她的手指修長,小拇指上還戴了一個戒指,銀色的,款式挺好看。
「她喜歡你。」
柳詞說,她推了推眼鏡,一隻手揉著太陽穴,「她討厭我。」
賀毓:「你倆是挺不對付的,但為什麼她討厭你就要走?」
這事攤開來說其實挺幼稚的,賀毓回想起十幾歲的時候,覺得很多已經記不得了,偏偏人的記憶只會在關鍵的節點留下印記,或者是自己都覺得不用特地的記住的地方劃下痕跡。
賀毓在這件事上從來不敏感,可能是因為性別作祟,也可能是因為太過熟悉,她不會多想,一寸都不會。
「你恐同啊?」
賀毓問道。
柳詞心裡突然就冒出了一簇火,這簇火燒到眼眸,隔著眼鏡賀毓都覺得柳詞在瞪她。
可看了兩秒,柳詞突然覺得沒什麼好氣的,她嘆了口氣,「我媽是共犯。」
她切了話題,那句「我喜歡你」終究還是說不出口。
「什麼?」
賀毓不懂怎麼話題就扭到柳詞她媽了。
「當年那場火,不僅是劉嬸,我媽也……」
柳詞閉了閉眼,她一隻手握著啤酒瓶,賀毓的風衣給她穿很大,垂出一個空蕩來,更襯得她手腕細瘦,像是隨手一掰就能折斷一樣。
但賀毓知道,柳詞這個人,根本不是筷子,她是鋼筋做的。小時候有人打翻了巷口老太太的熱水壺,一群小孩路過,柳詞跟賀毓也一塊,偏偏她倆最後,被老太太看到了,就說是柳詞撞的。
還拉著柳詞要找她爸媽理論,柳詞死不鬆口,楊綽打她,她就是不。
賀毓本來都想算了,她自己認了就行,楊綽跟洪蘭紋不一樣,楊綽打人結結實實,不像洪蘭紋看著雷聲大雨點小的。
柳詞被打得一聲不吭,臉漲紅了,也一滴委屈的眼淚都沒有。
會掉眼淚的小孩總能討到點好處,她就是不。
最後那老太太都看不下去了,也就算了,隔了兩天倒是有家長來道歉,說自己小孩給鬧的。
不是她乾的,或者說不是她確認的事,她是不會承認的。
那場火實在太遙遠,幾乎燒掉了她們童年的實體化記憶,也導致當初一起的玩伴各奔東西,終究回不去幼年的親密無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