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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有些東西在得到的時候就意味著失去,但我仍然如此選擇了。」
「是不是很愚蠢?沒辦法啊,我們總是被這樣複雜而糾纏的感情束縛著。」
「這就是人類。」
赤松流深吸一口氣,他說:「你去吧。」
太宰治沒動。
「沒關係的。」赤松流說:「我會憎恨活下來的人,這是命運對我的懲罰。」
太宰治看著這個似乎疲憊到極致的男人,恍惚間在他身上看到了相似而熟悉的絕望。
與其得到後失去,不如一開始不要得到。
然而赤松流依舊選擇邁出了那一步。
太宰治問赤松流:「你後悔嗎?」
赤松流聽後驚訝地看向太宰治,黑色的眼眸里似乎有光在閃爍。
他微笑起來,儘管這笑容滿是悲傷和惆悵,可太宰治依舊從其中感受到了深沉的情感。
「我不後悔,真的,太宰。」
「我會將這段記憶永遠銘記於心,這是多麼無比寶貴的記憶啊。」
赤松流說這句話時,絕對發自真心。
這些閃亮的記憶在黑暗中明亮而耀眼,是他保持理智的重要之物。
太宰治側臉,他怔怔地看著赤松流。
是了,從一個空白而陌生的地方醒來,在意識到自己是人的瞬間,愕然發現沒有過去八年的記憶,甚至只能將闖入異能研究所的諜報員當做兄長……
哪怕結果是悲傷的,可這是赤松流僅有的記憶。
太宰治呢喃說:「稍微有點羨慕啊。」
赤松流忍不住笑罵:「這可不是值得羨慕的事。」
他眉眼彎彎,卻有淚水從眼角落下,這笑容比哭還難看。
然而如此難看的笑容,卻讓太宰治覺得很美麗。
絕望中透露著幸福,悲傷中透露著不悔,淚水划過臉頰時勾勒的痕跡,仿佛為這段幸福卻又淒涼的兄弟情劃下休止符。
太宰治記住了這個畫面。
他想起森鷗外曾說過,赤松流在先代首領在位時好像刻意壓下了關於羊的消息。
當時森鷗外還說赤松流是個有底線、有弱點的人,現在想想,赤松流其實是在庇護這個不知道自己身份的弟弟吧。
太宰治垂眸,他推門離開了車子。
既然如此,要不要稍微做點樣子,讓赤松流和蘭堂一起離開?
如果赤松流不在現場,他可能會留在港黑,但如果有機會的話,如果蘭堂願意帶走赤松流……
赤松流一定很高興吧。
踏入廢棄船廠,蘭堂在倉庫里等著太宰治。
「太宰君,你終於來了,你說你已經知道兇手是誰,能告訴我嗎?」
蘭堂很激動,他查了這麼久,終於要有結果了嗎?
太宰治啊了一聲,少年微微側臉,黑色碎發散落下來,擋住了他的眼眸。
他說:「在此之前,我想先問你幾個問題,還請你務必好好回答。」
蘭堂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說:「當然,你手上有boss的銀之神諭,我自然會遵從你的要求。」
太宰治問蘭堂:「赤松先生受傷後,你好像一次都沒見過他。」
「他不是你的弟弟嗎?你不是很在乎他嗎?」
蘭堂心說我去見流一定會露餡啊!
他面上流露出高興的神色:「因為首領告訴我,流恢復的很好,他都可以下地走路了,首領對我兄弟如此大恩大德,我更要好好工作以回報首領,所以最近一直在跟著太宰君你努力搜集情報啊。」
太宰治嘖了一聲。
以前的蘭堂可不像現在這樣擅長話術。
「兇手是你。」太宰治不繞圈子了,直接道。
蘭堂:「……啊?」
「是海。」太宰治索性直接道:「你向我描述遭遇先代首領情況時,說了後面的海吧,鐳缽街是凹地,不可能看到海,那你是什麼時候看到的呢?」
「在最初鐳缽街還未形成時看到的。」
蘭堂:「…………」
他的神色有一瞬間的凝固,啊,是這裡露餡了!
太宰治繼續問:「你就是操控先代首領出來造謠的兇手,所以我很奇怪,你不怕赤松先生被你連累嗎?即便他受傷了不知此事,但我想你應該明白,港黑並不是一個講理的地方。」
「也許紅葉姐可以保下赤松先生的性命,可免不了處罰,他本就有傷,再聽說了你的事後,萬一遭到重大打擊,出了意外呢?」
「還是說,一切都只是赤松先生一廂情願而已?」
蘭堂沉默了很久很久。
怎麼可能只是赤松流一廂情願?若不是當時身邊有個孩子,失憶的他一定是渾渾噩噩的到處遊蕩吧?
「……我曾有一個搭檔,他像流一樣可靠,是我最信賴的人。」
他的神色認真極了,「我找荒霸吐,是想通過荒霸吐得知我以前的搭檔下落。」
太宰治皺眉:「你不是記憶恢復了嗎?」
蘭堂搖頭:「不全,最關鍵的地方還沒想起來。」
太宰治的神色在一瞬間變得晦澀起來:「原來如此,對你來說,赤松先生只是一個無意間湊過來的冒牌貨,比起港黑的生活,你更想尋找真正的搭檔。」
赤松流的笑臉在太宰治腦海中一閃而過。
下一秒,有些陌生、許久不曾出現的憤怒感情在太宰治心底湧現,甚至因為太過驚訝這一點,太宰治都沒注意到蘭堂那一瞬間僵硬晦澀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