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蛋糕店的學徒不止小虞一個,她也不是年紀最小的,還有初中畢業就沒念的,凃錦之前買蛋糕的時候見過。
圓臉的姑娘,眼睛很大,聲音很甜,會開玩笑地喊小虞老哥。
「妹妹?」
凃錦說得陰陽怪氣,小虞手上的一顆紫色愛心貼歪了,她無奈地抬眼,「不如你這個情妹妹。」
凃錦:「我比你大。」
小虞看了眼凃錦大開的領子,大冬天也不嫌冷,「是你大。」
凃錦哼了一聲
。
想到這裡,凃錦露出一個笑來,票票坐在她邊上,瞧見凃錦的樣兒,欸了一聲,朝她打聽:「姐,之前來找你那個小老闆,模樣挺俊的,你現在不搞是想從了人啊?」
凃錦轉頭,想到對方說的小老闆,是有點錢,長得也不錯,死了老婆,留下一個崽兒。
結婚也就是當後媽,不過在這行待遇算不錯了,起碼有人肯娶,只要她敢嫁。
「哪有這麼好的事兒。」
凃錦當然知道,她腦子裡出現了小虞的臉,她走的那天小虞送她到路口,那輛自行車破破爛爛,騎到一半還掉鏈子,小虞就拉著倆人一起走的。
「早點回來。」
小虞當然知道她要去做什麼。
她什麼都知道,卻也什麼都不問。
凃錦回頭,只覺得這個人像一棵松,巋然不動,什麼都影響不到。
偏偏被自己勾引到了。
鬼迷心竅,那我是那個鬼嗎?
那天天很早,陳姨在城東的槐樹下停車等她,小虞只送到路口。
晨霧裡凃錦回頭看,心裡突然冒出一個念頭:這樣的人,看起來是要做大事的,我好像配不上。
明明現在的小虞不過是小鎮裡一個長得不錯的窮姑娘。
一無所有,一件襯衫洗了又洗,梅雨天裡帶著餿味,沒有烘乾機的家裡,只能期盼太陽出來。
「要我說啊,那個老闆也不錯,就是給人當後媽,有啥的。」
坐在最那邊搔首弄姿的叫李小麗,和凃錦的豐腴比起來還差點,只不過天生一副好嗓子,□□也不錯。
她和凃錦歲數差不多,早年也要死要活,遇到過想真心在一起的男人,結果被對方搞大了肚子,人跑了。
索性死心了,再碰到人,也不動心。
每天跟陌生人撩騷。
凃錦:「那你怎麼不去當啊。」
李小麗:「人大老闆看不上我啊。」
票票:「就是,凃錦姐這張臉,可貴了。」
凃錦入行那麼多年,能從相貌上贏過她的很少,這一行吃青春飯,到年紀了要麼從良了,要麼就是自己繼續找小姑娘繼續幹下去,半老徐娘也要混口飯吃。
凃錦也不是沒碰到過別人問她為什麼有手有腳不干點別的。
這話等於沒問,被她潑了酒,一句關你屁事給
趕了出去。
她沒想過嗎?想過的,天橋底下貼膜的,擺攤的,賣水果的,修手錶的都比她體面。
可她早在那年被親爹賣了的時候就死了。
一具屍體要不要體面,活成殭屍,差不多就得了。
混口飯吃,怎麼混不是混?
凃錦摸了摸自己的臉,想到小虞濃霧裡揮手的身影,突然覺得眼眶有點酸。
這是想嗎?
小虞白天上班,臭弟弟被她扔到了對門奶奶那,給了一盅排骨湯當感謝。
蛋糕店其實不怎麼忙,她一專門做訂單的,每天就是站在玻璃窗里表演怎麼做蛋糕。
今天做的訂單是一小姑娘十八歲生日,屬豬的,說要可愛點,照著網上找的圖片那種。
老闆一般不在,最近二胎,養著。
「老哥你喝不喝啊?」
收銀的圓臉姑娘的塗著藍色的眼影,說學的是台灣電影裡的女主角,小虞覺得有點難看。
但她也沒說,看著那杯東西,「這是什麼?」
「新調的巧克力奶茶,你要不要試試。」
蛋糕店還賣奶茶,只不過沒什麼人買,老闆不在的時候小虞自己會試著做做。
不過她不愛喝。
「我喝水就好了。」
小虞戴著帽子,劉海和頭髮一起被帽子罩著,露出整張臉來,五官精緻,做事的時候都讓人看花眼。
其實不少路過的人都會看幾眼。
誰都知道這家蛋糕店的蛋糕學徒挺漂亮的。
只不過小虞一下班就戴著鴨舌帽,所有的漂亮都攏到了陰影里,像是遇到特定的人才會展開。
說完小虞伸手拿走了一邊的保溫杯,仰頭喝了一口水。
她這人高個兒長腿,鎮上流里流氣的男青年看到她都躲著走,似乎是以前鬧過矛盾。
收銀的姑娘以前和小虞對面學校,雖然差了好幾歲,但好歹也聽過對方的名字。
虞期,名字都難寫,比自己的曹梅好聽多了。
「那我給你倒點水。」
小姑娘的仰慕總是沒由來的,這跟性取向沒什麼關係,小虞也隨她。
晚上的時候店裡沒什麼事兒,蛋糕也都取走了,小虞在後面洗手,整理一下材料。
外面下雪,對面的格子鋪彩燈一閃一閃,快聖誕了,歌都提前放。
街上還有早戀的小情侶
挨在一起走。
店門被推開,高跟鞋的聲音篤篤的,曹梅抬眼,看到一個穿著白色毛呢的女人走進來,挎著一個皮包,一頭波浪的捲髮泛紅,洋氣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