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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她還得回來。
自行車鎖在樓下車棚,小虞的自行車是那種老式的大二八,他繼父早年的財產,後來買了摩托車就放著了,爬滿灰塵,被小虞收為己用。
好在她腿長,不然不僅坐墊夾逼還得墊腳。
灰濛濛的天色,打著手電來往的人,都縮肩揣兜,哈出的冷氣在空氣中冒出裊裊的白氣。
小虞單手騎車,一隻手揣在兜里,手套是毛線的,之前不知怎麼的勾破了一個洞,騎車的時候齁冷。
五點全縣城最熱鬧的就是菜市場。
起早買魚最新鮮,豬肉也是,剛殺沒多久。
小虞兜里沒多少錢,她也沒想買肉,買了一捆白菜又去最前面的豆腐攤買了兩塊,家裡牆上還掛著臘肉,切幾片燉燉差不多就得了。
肉攤的燈都是紅色的,三五個老頭老太太圍著,挑挑揀揀說這排骨不錯。
排骨。
小虞拉著自行車路過,車把掛著沉甸甸的豆腐塊,特地讓老闆多裝一袋子,生怕等會騎車給顛漏底兒。
她驀地想到凃錦,走之前她們去下了一次館子,
凃錦很會花錢,她天生帶著嬌氣,和別的坐檯小姐不太一樣。
小虞有時候覺得她像個妹妹。
特別是點菜的時候,她說:「我可愛吃排骨了,欸我和你說小時候我媽給我做的糖醋,可好吃了。」
「椒鹽的也不錯,清蒸的要放點千張冬瓜或者玉米什麼的……我可以吃兩碗米飯。」
小虞笑了一聲:「真的假的。」
鬧哄哄的館子,男人喝酒的聲音糙糙地和碰杯聲混在一起,還有魚頭鍋咕嚕嚕的氣兒,老闆娘和人插科打諢的嗓音。
凃錦嗔了對面的姑娘一眼,「真的,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可能吃了。」
小虞新剪了頭髮,短得像個男的,可是她五官長得太好了,從自己爸媽那種普通人的相貌基礎突飛猛進,沒長開的稚嫩混合著已經被人滋養過的成熟,清純中夾雜著濁欲,以至於細碎的劉海垂在眉眼,看過來的時候讓凃錦都心驚肉跳。
有個瞬間她覺得自己挖到寶了。
可下一個瞬間一縷悲傷又涌了上來,她覺得自己糟蹋了這樣的寶貝。
小虞渾然未覺,她筷子夾起剛上的糖醋排骨,有點燙,她吹了吹,「那我要吃窮你。」
凃錦:「那我已經很窮了。」
她手撐著下巴,捲髮撥到半邊,垂在胸前,即便是倆人隨便在外面吃飯,她都要打扮打扮。
有些風情是毒藥,小虞咬著排骨,一邊看著凃錦,讓凃錦生出了自己正在被對方咬著的感覺。
渾身上下都發燙。
小虞勾了勾唇角,湊近了一些,「那你會做排骨嗎?」
凃錦不太會做飯,不過這些年的社會閒散人員,自己還是能讓自己吃飽飯的。
只不過要是想過得精緻點頓頓下館子還是太難,她骨子裡帶著小姐命,小時候就被她媽拿雞毛撣子追著打,說丫鬟命還充小姐。
不過她倒真的變成了小姐,那種小姐。
想到這茬,凃錦笑了笑,「只會清蒸,洗好煮煮不就得了。」
她說得輕飄飄,空氣里的酒氣冒上來,小虞開了桌上的一瓶燒酒。
凃錦:「你會喝?」
小虞挑了挑眉,「開了隨便喝喝不就得了。」
學人學樣,不過凃錦那種騷到骨子裡的調調不是她隨隨便便能念出來的。
小虞和凃錦苟合那麼久,其實不太知道對方的事兒,她們住在樓上樓下,廝混都像是打仗,苟合完了抽根煙,赤條條地靠在一起,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不過也鮮少聊到家事。
小虞沒什麼可說的,肉眼可見的和家裡關係一般。
繼父奇奇怪怪,母親軟弱,再生的弟弟是個拖油瓶,不過對別人來說小虞才是拖油瓶。
凃錦口無遮攔,偶爾聊到男人,說自己在廣州那幾年,碰到的奇葩客人,又說曾經跟過一個富二代,喜歡喊她媽。
她和小虞的關係不像在搞對象,也不像是小情人,她到現在都不知道怎麼定義,只知道和小虞一起之後她沒再和別人搞。
沒什麼興趣,但是活得干,姐妹們都說她是不是在家裡藏人了,把自己搞成清倌,也頂多是長得美能做個壁畫,錢也掙得少了。
畢竟小虞這種臉和身段的,很難找到第二個了。
凃錦有時候會想,小虞是個男的就好了,那我就嫁給他。
不過轉眼又自嘲地笑笑,是男的怎麼會娶她。
小虞倒是從不生氣,好像也樂得凃錦說些從前,天南海北的世界,長途客車的昏昏欲睡,綠皮火車裡揩油的肥胖男人,被偷的行李箱,莫名失蹤的胸罩和內褲。
泡麵味的生活,被小警察查身份證的調戲。
她的世界很小,小小的縣城,幾條路,大二八一個小時不到就能逛完。
凃錦身上帶著遙遠的方向感,給了小虞以後的希冀。
只不過凃錦偶爾會冒火,欸一聲,手去掐小虞的胳膊,「我說我以前和那麼多人搞過,你都沒反應的嗎?」
小虞還在抽菸,冷不防被她這麼一擰,煙都掉在地上,她裸著身彎腰去撿,纖細的身材,帶著一股伶仃味。
背上還有明顯的疤痕,長條狀的東西給抽的。
凃錦看了又心疼,就這麼從後面抱住小虞,柔軟的胸貼在對方的後背,小虞唉了一聲,說你怎麼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