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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工具的自己,當然應該任意被親,應該為對方的寬容感激涕零,應該馬上遵守童年的什麼狗屁約定。
可是林沫真不覺得自己是工具。
她捫心自問,她從來沒愛過薛露鶴,真的從來沒有。
偶爾會動心,經常會做夢,也許有一點好感,可是,這都不是喜歡。
本來或許還有那麼點可能,但現在,沒可能了。
林沫眯著眼睛,含著悲涼,語氣飄忽卻決絕:
「你根本就不明白,不是我絕情。我對你根本沒有感情,不可能因為你喜歡我,我就必須喜歡你,這世界不是這樣運轉的。我以為你改變了,但我剛剛才發現,你那霸道又自大的樣子,一點都沒變,甚至比以前更討人厭。」
緩慢又堅定的說完這段話,林沫站起身來,腳步有些虛浮,朝包廂門外走去。
她一眼都沒有回頭看,完全不想看。
自己還真是……挺慘的,表面看來被很多人喜歡追求,實際上,那些人愛的大概都只是他們自己吧。
世界之大,林沫卻覺得有些呼吸困難,直到推開包廂門,快步走進陽光里,她才舒了一口氣。
身後傳來快速奔跑的腳步聲,林沫不用回頭看都知道是誰,她直接閃身走進櫃檯裡面,把櫃檯的小矮門關住。
這個時候,她才抬起頭來,看了一眼。
薛露鶴大步而來,像魔鬼,臉色青白,怒髮衝冠,嘴唇蒼白沒有血色,一雙眼像燃燒著烈火,要把林沫徹底吞噬。
隔著一道只到人胸口的矮門,薛露鶴用那雙烈火般的眼死死盯著林沫,張口說話時,聲音都像帶了火,沙啞灼燙:
「你……對我有感情,剛才那麼說,只是為了氣我,對嗎?」
林沫站在門後,沒去管身邊同事們驚恐的眼神,抬高下巴,說的非常堅定:
「你錯了,我對你,從來就沒有感情。」
話音剛落,薛露鶴渾身一抖,突然瘋了一樣開始踹門!
「砰!」
「砰砰!」
這個門只是裝飾用的狹窄門板,根本禁不住薛露鶴這樣大力的踹,很快插銷就碎了,門扇被打開。
薛露鶴攜著冷風和怒火,衝進吧檯,雙手一起用力,把林沫狠狠按倒在了吧檯上!
「啊!幹嘛呢,太嚇人了!」
「臥槽臥槽臥槽,我要錄視頻!」
「薛露鶴這是吃興奮劑了嗎……」
「人設崩塌現場啊!」
周圍服務生同事,還有一些認出人來的顧客,都戰戰兢兢的圍攏過來,有人拿手機開始錄像。
林沫被死死按在吧檯上,腦袋緊貼著硬木櫃面,耳朵都壓疼了。
她能感覺到薛露鶴在控制力道,但人盛怒之時總會有判斷失誤,薛露鶴控制的並不怎麼樣。
情況危急,薛露鶴轉身怒斥周圍所有人:
「都給我滾!」
她順手抄起桌上的一個咖啡杯,衝著地面狠狠砸去!
「嘩啦啦——」
碎裂聲中,好幾個顧客都被嚇到,轉身就跑了,都沒付錢,幾個服務生又跑去追。
但還有一些不怕死的,只是站遠了點,拿著手機繞過門柱偷拍。
薛露鶴沒再管那些人,低下頭去,死死盯著林沫,雙眼裡冒著烈火,而烈火背後,卻藏著深深的恐懼。
她一隻手掐住了林沫的脖子,另一手卻非常小心的,護著林沫的腰,阻隔在林沫和堅硬的櫃檯之間。
這動作非常矛盾,正像她的眼睛,一邊是憤怒,一邊卻又是軟弱和恐懼。
林沫意識有點模糊了,什麼都看不見,只知道薛露鶴湊在自己耳邊,一遍遍的問:
「告訴我,你有沒有喜歡過我?」
「哪怕是一天呢,你說話啊!」
「一個小時呢?我們喝酒的那一次,你喜歡我的對吧?」
「你說啊……你什麼都忘了嗎,我不許你忘……」
說到最後,薛露鶴已經帶了一點哭腔,手上的力道也漸漸放鬆。
薛露鶴終於說不下去,把頭埋在林沫胸前,呼吸灼熱,身體有些顫抖。
林沫終於得以喘息,她大口大口的深呼吸著,仰頭望著天花板,感受著體內的冰冷和抗拒。
她本來是個愛好和平的人,神經又大條,許多事情也察覺不到不對,看見美的事物就會由衷的欣賞。
她從不會對人說重話。
除了現在。
林沫緩過氣來,伸出軟弱無力的手,去推身上的人。
她低聲說:
「我說過了,我從沒喜歡過你。我是有心動過,但那不是喜歡。」
薛露鶴猛的抬頭,眼眶紅腫,像一雙桃子。
她死死盯著林沫的嘴,充滿希冀,啞聲問著:
「你說你有心動?有心動,那就是喜歡!」
林沫簡直無語了,她當然分得清什麼是心動,什麼是喜歡啊。
這個薛露鶴這時候大概神志不清了,專門找罪受。
林沫冷靜的說:
「那只是對美好事物的欣賞。我不喜歡你,以前從沒喜歡過,以後也不會。」
周圍的喧囂聲仿佛都漸漸遠去,樹影婆娑之間,有鳥雀驚飛而起,一片陰雲遮住了陽光。
空氣靜謐,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而那暴風雨,就在薛露鶴的雙眼之中緩緩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