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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與太子妃用過膳後, 並未多做停留,在其他受邀的高官子弟過來拜訪前, 夫婦倆先離開了。
等太子與太子妃的身影消失不見, 樂清連忙回頭看徐清君的臉色, 貌美無雙的臉上是一如既往的冷靜自持, 旁人無法看透她內心的真實情緒。
但樂清不是旁人,以她對徐清君的了解, 此刻的徐清君內心想必並不平靜。
「清君,你在生氣。」樂清上前拉著徐清君走到了角落無人之處, 直言問道:「太子與太子妃是哪裡得罪了你?還是說是我今日哪裡做的不對, 叫你生氣了?」
徐清君搖了搖頭, 太子與太子妃溫和謙遜,怎麼可能惹她生氣?樂清是她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更不可能惹她生氣了。
「不必擔心。」徐清君搖搖頭, 似乎不欲多說。她不喜歡將自己複雜多變的一面呈現在樂清面前,她一直在害怕,怕樂清會對她失望。
「徐清君,你當我是你的什麼人?」徐清君越是往後退,樂清越是要步步緊逼,有些話必須早早說開,否則日後必將留下隱患。「你我關係不同常人,日後必將遇到更多的磨難。若是遇事後,你不願意跟我說,我也不願跟你說,事事都一個人承受的話,遲早有一天你我都會覺得累的。」
徐清君在聽到最後一句話時,眼中的光突然熄滅了。她低著頭不言不語,一瞬間似乎變得特別的脆弱。「若日後有一天,你覺得累了,便同我說,我絕不會多做糾纏。」
「徐清君!」樂清沒想到自己會逼出這樣一句話來,太子和太子妃究竟是做了些什麼或者說了什麼?竟讓徐清君變得如此反常。「我不願聽到你說這樣的話,只要是你,不管你做了什麼,我都不會覺得累,也不會放棄你。你究竟懂不懂?該感到不安的人不是你,而是我。你是高高在上的郡主,我只是個小小的農女,只有你拋棄我的份兒,哪有我拋棄你的可能。」
徐清君眼中的光似乎又被點燃了,因為樂清說話時斬釘截鐵的語氣,也因為樂清眼中閃爍著純粹信任的光芒。
她可以將信任託付給另外一個人嗎?明明之前同樂清在一起的時候,她已經想的很清楚了,可今日因為他人,她竟然就又縮了回來。
徐清君唾棄這樣優柔寡斷的自己,明明憧憬著光,卻因為黑暗而變得怯懦,不敢靠近光。
「太子以前從不對我自稱為孤。」雖說大周的太子,在正式場合都要自稱為孤,但這個稱呼一般是對著外人的,或者是更為重要一些的場合,而不是在私下裡對自己的堂妹這樣稱呼。
稱孤本是一種君對臣的高傲,同時也是為君者對自己所處境地的清晰認知,不管怎麼說,自稱為孤,對親近的人來說都是一種疏遠。
樂清做出傾聽的模樣,等著徐清君繼續說下去。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徐清君終於願意對她敞開心扉,願意同她一起直面過去了。
樂清的沉默讓徐清君有了繼續說下去的欲望,她整理了一下語言,將心結緩緩道來。
「幼時我過得算不上好,母親不喜約束,更不喜歡我這個意外得來的女兒。小時候我在宮裡就像是透明人,而太子自生下來便是萬眾矚目,與我截然不同。可他的日子比我也好不到哪兒去。」徐清君大多數心結都來自於她的孩童時期,也無怪乎她認為皇宮是個吃人的地方。「貴妃向來嚴苛,陛下兒女眾多,太子並不是他最為疼愛的孩子。朝堂之上錯綜複雜,黨爭不斷,身為太子,在沒有掌控權力之前,不過是旁人手中鳥獸,無力掙脫。」
幼時的一切厄運,都是因著父母而起,而父母是一個人人生中最重要的起始,徐清君如今性格中一切懦弱的部分,都來源於她的母親。
長公主從來沒有愛過自己的女兒。
真是令人羨慕的人生,樂清羨慕長公主的一生,但她如果有選擇的話,她絕不會成為像長公主那樣的人。
長公主是一個瘋子,所有人都愛她,她卻誰也不愛的瘋子。
「或許是同病相憐,我和太子才會走得那麼近,可現在,他和以前不一樣了。」
「太子是儲君,以後還會是皇帝,再說了,人長大總會變得,你不要傷心。」樂清伸手摸了摸徐清君的臉頰,希望能給徐清君些許安慰。
徐清君搖搖頭,她不是怕人改變,她只是怕物是人非,所有人都往前走,丟下她在原地打轉。
「如果我沒有遇到你,我永遠不會傷心,也永遠不會快樂。」因為體會到了愛人的感受,所以更加難過於那些丟失的美好,往昔的溫柔會在時光中化為利刃,刀刀致命。
「那真是抱歉,讓你認識了我,而我註定會纏著你不放了。」樂清笑彎了眼睛,佯做生氣的瞪了徐清君一眼,惹得徐清君露出溫柔的笑容。
「是我纏著你不放。」
樂清有些害羞,她不是很能抗拒徐清君直白的愛語,每每聽到都會覺得害羞不已。
感情更進一步的兩人眼神間都帶著黏黏糊糊的情意,樂清左右看看,清了清嗓子,揚起頭說道:「我站累了,不想走路了。」
徐清君瞭然一笑,微微彎腰,攔腰將樂清橫抱起來,樂清勾住徐清君的脖子,將腦袋窩進徐清君懷裡。
「以後的路還有很長,我希望能和你一起慢慢走,累了的時候,能相互依偎。」樂清發現自己越來越依賴徐清君了,她這樣其實不對,但她不想改。「你可以抱著我轉圈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