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頁
要不怎麼會一出空子,言晏就能抓住機會,熘走了呢。
滕子文的猜測讓他的內心十分煎熬。
言晏呆了一下。
他沒猜到滕子文竟然是這麼想的。
言晏結結巴巴地開口解釋:「不是……我只是出去透透氣……我……沒想要離開。我只是出去透透氣而已,真的。」
滕子文伸手做出一個暫停的手勢,打斷言晏。
言晏的解釋在他面前十分蒼白。
滕子文認為言晏是害怕自己發怒,又做出什麼事情來,才找理由掩飾。
滕子文的臉上第一次籠上一層仿若哀愁的情緒:「言晏,是我錯了。都是我的錯。」
滕子文的語氣也是第一次這麼低微,真正有了祈求原諒的模樣。
言晏被嚇壞了:「滕子文,你……你別這樣。」
滕子文往前跨了一步,伸出手。
他的動作太過突然,心煩意亂的言晏下意識地往後縮了一下。
滕子文想要觸碰言晏的手停在半空,手指動了動,最終緩緩地收了回來。
言晏盯著滕子文的半攤開的手掌。
上面有一條疤痕隱隱閃現。
滕子文垂下眼睛看著地面,仿佛一個一向戰功彪炳的君主突然遭遇了戰敗,說不出的黯然。
「言晏,你是不是怎麼樣都不能真正原諒我?是不是怎麼樣,都不能再次接受我?」
「……滕子文……」言晏艱辛地開口,好半天才吐出三個字。
掙扎著正想再說話的時候,滕子文卻點了下頭,縮在身側的手指掐著掌心:「好,我明白了。」
言晏都不知道他到底明白了什麼。
滕子文望了言晏一眼,那一眼包含著太多的東西,種種情緒幻化成一片瑟然。
「如果你真的想要離開我,可以。等你先養好腿傷。」
滕子文這句話說得很慢,停頓了好幾下,似乎這個決定對他來說,非常艱難。
先前自己假裝失憶也沒能得到的離開的機會,就這樣突如其來地擺在了言晏面前。
言晏木然地望著滕子文,內心實則已經掀起了滔天巨浪。
滕子文說完這句話之後,半垂著眼,似乎在等待言晏的最終決定。
言晏的決定亦是對他的宣判。
在知道言晏失蹤的那一刻起,他的心裡閃過那麼多不好的猜測。
比起那些畫面,讓言晏離開似乎也不那麼讓人無法接受了。
到時他派人暗中關照著,自己也可以常常去看上一看。
言晏太過震驚,許久沒有給滕子文一個反應。
在滕子文看來,言晏就仿若對他的話無動於衷。
滕子文的拳頭捏地越發得緊了,指節都泛白。
最終在言晏的木然中,滕子文緩緩地轉過身,慢慢地一步步地朝著病房門外走去。
滕子文認為言晏的沉默是無聲的拒絕。
言晏看著滕子文的背影。
那個向來挺拔的身體這一次似乎微微彎曲的。一雙勁而有力的腿現在邁出的步子也都是拖沓地仿若老人一般。
滕子文就這樣走著,黯然地走著,似乎會一直走出他的生命。
言晏的鼻子突然酸了一下,眼淚克制不住地湧出眼眶。
他匆忙起身,連滾帶爬地滑下床,踉蹌著往前跑。
在距離滕子文還有好幾步的距離的時候,言晏用力撲在他的背上,從身後抱住他。
滕子文停住腳步,愣了一愣。
言晏的手緊緊地捆在他的腰上,勒得那麼緊他卻沒有感覺到疼痛。
滕子文晃了晃,想要轉回身。
言晏卻以為滕子文還是要離開,更加用力地抱住他:「滕子文,別走。你別走。」
滕子文完全轉不過身子,只能伸出手握住言晏交錯在自己腹部的手掌,五指交纏,緊緊收住。
言晏的淚濕了他的背。
雙手交握的時候,言晏第一次觸碰到滕子文手上的傷痕。
言晏聲音嗚咽地道:「我沒有想要離開,我真的只是想出去透透氣。真的,我沒有想要離開……」
——
——
兩個人維持著這樣的姿勢在病房裡相擁了許久。
然後滕子文拉著言晏的手坐到了病房的床上。
言晏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面上一片狼藉。
滕子文掏出手帕,小心翼翼仿佛呵護一件珍寶般將言晏臉上的淚痕一點點擦乾淨,連眼角都細細地蹭得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言晏的雙眼通紅,一聲不吭地任由滕子文動作。
一隻手握著滕子文帶著傷痕的那隻手,偶爾摩挲一下。
這麼一條凸起,也不知道當初傷得有多深,以後會不會留下疤
如果留下疤的話一定醜死了。
想起醫生護士說的滕子文幫他擋尖銳物,還直接用手掰車子前窗碎掉的玻璃的事情,言晏就覺得滕子文實在是瘋了。
言晏想要笑話滕子文,眼圈卻又自動地再次泛紅。
想要笑話滕子文的話,也哽在了喉頭。
這般溫馨的氣氛,一直維持到日暮西下,候在門外的姜管家太久沒有聽見房裡的聲音,終於忍不住破門而入的時候。
姜管家突然開了門,言晏嚇了一跳,想要推開滕子文,滕子文不肯鬆手。
言晏想到自己現在的眼睛一定很腫,所幸把頭埋到了滕子文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