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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害怕做出改變, 害怕作出選擇, 甚至討厭和陌生人說話。
所以即使知道哥哥只把她當累贅,是因為責任不得不養她,她也還是不想離開這唯一的親人——並不是因為親情,是因為她害怕自己一個人在一個陌生的環境中生活。
只要她找到一份好工作, 哥哥就不用再為兩個人而操勞,她也可以養哥哥……
當時的她是這麼想的。
後來一切都變了,她所有惡夢的起始,就是那個難得放了十天假的國慶。
哥哥說要帶她去旅遊放鬆一下,她心中雖然有疑惑, 但並沒有多想, 高高興興地帶上行李和他坐上了前往南城的火車。
後來在南城的小賓館裡, 她被哥哥從後面用乙醚迷暈, 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處於半昏迷中的時候,她聽到哥哥哭著說對不起, 還說他真的沒辦法了,他只想活著。
她不是個合格的妹妹,所以她注意不到哥哥蒼白的臉色, 和時不時捂著嘴發出的沉悶咳嗦;他不是個合格的哥哥, 所以他要把妹妹換成自己的醫藥費。
「我養了你這麼久……花了這麼多錢, 現在我只是想把付出的那些錢拿回來一點而已, 你別怪我……宮戀,你別怪我……」
她唯一驕傲的美貌成為了她的原罪,在被那個畜生鎖在床邊, 沒日沒夜地承受折辱的時候,她既恨哥哥,又恨男人,卻更恨自己。
她恨自己的軟弱,恨她只能嗚嗚哭泣,恨她連自殺都不敢。
她是想活的。
她也想努力逃跑。
可男人像是什麼都不用做,每天二十四小時守在她旁邊,睡覺的時候就把她鎖死在床邊,讓她連站起來都不行。
後來她終於找到了機會,她在男人打開鎖鏈後用凳子砸暈了他,然後在他身上摸了半天也沒能找到手機,只能拼了命地往外跑,想著出去之後再想辦法。結果她剛跑出去沒兩步,就被其他村民攔了下來,押著送回了男人家。
原來男人為了防止她逃跑報警,就到處說她是他的遠方表妹,被其他男人傷害了之後精神出現了問題,看誰都像強·奸·犯。村民們不知道他們在助紂為虐,只以為自己在幫一個瘋子回家……
即使他們也會懷疑她的身份,可一個孤苦伶仃的女人,和一個村裡的混子,到底該怎麼做,誰都會取捨。
那次逃跑的結果是慘烈的,慘烈到她再也生不起逃跑的勇氣。
可後來她還是鼓起了勇氣,不是逃跑的勇氣,而是自殺的勇氣。
是在她懷孕後。
她不想讓這個孩子來到這個世界,所以她選擇了了結自己。
當鮮血從傷口中一點一點流淌出來的時候,她又開始恐懼。
她還那麼年輕,生命卻要結束在此刻——哥哥想活,難道她就不想活嗎?
不知道是慶幸還是悲哀,她沒能死成,甚至連孩子也保下來了。
可能這就是命運吧?
她對接下來的一切徹底失去希望,麻木地接收著命運的所有饋贈,無論那些贈品是好是壞。
芽芽這個名字是她起的。
男人想要的是個兒子,所以在她生下女兒之後再也沒來看過一眼。
她看著那個弱小的連哭聲都很微弱的嬰兒,崩潰地大哭了起來,為自己的命運,也為了她的命運。
芽芽是她被人侮辱的證明,是不被歡迎來到這個世界的生命。在所有人的不期待下,她卻頑強地活了下來,像一棵堅韌的幼芽,帶來了生命的希望。
她又想逃跑了,可她沒辦法丟下芽芽。
於是她等,等芽芽長大,等她們可以一起逃出這個籠子……
可惜因為芽芽,她又失敗了。
男人差點打斷她的腿,還說她跑一次,他就折磨一次芽芽。
那天她和芽芽都哭了很久,她徹底打消了逃跑的念頭,卻也變得冷漠。
都是這個孩子的錯。
在芽芽害怕得大哭的時候,在芽芽和她一起挨打的時候,她都會生起一種自虐式的快感,她一邊心疼,一邊冷眼看著這個從自己肚子裡爬出來的女孩哭得不成樣子,然後在她身上留下一個又一個青紫的掐痕。
她是恨芽芽的。
可她也是愛芽芽的。
在他懷上第二個孩子的時候,男人打算把芽芽賣掉換錢。
難道她要讓自己的女兒像自己這樣過一輩子嗎?
她穿上了來時的那條紅裙子,從柜子里翻出來了一袋滅鼠強,打算下到男人的飯菜里。
這一次,要麼他死,要麼她亡。
然而毒藥還沒來得及投進去,她就被拉到了一個詭異的地方。
她的報應終於來了。
那裡有她最害怕的東西,她對那東西的的恐懼甚至超過了男人。
她死在了遊戲裡,靈魂像是被分化成了兩部分——一部分拋下過去的一切留在遊戲,做一隻性格顛倒的厲鬼;另一部分回到現實,餵芽芽吃下顆粒,在她睡著前告訴她跟兩個姐姐和警察走,然後趁男人不注意下好毒藥。
在她死之前,她要親手拉著男人下地獄。
她成功了。
她看著男人口吐白沫地倒下,眼中流出兩行熱淚,然後毫不留戀地轉身向外走去。
——她想最後再抱抱芽芽,順便對她說一句對不起。
一把尖刀從背後刺穿她的身體,她睜大了眼睛,嘴唇顫抖,不甘地緩緩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