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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你在誆我。」嘴上說著不信,可實際上她的心裡已經信了七成。
——因為她感覺到傷口處有些發熱,身上也有點癢,像是小蟲子在皮膚上慢慢爬過,更像是……嶄新的羽毛要從她的毛孔里爭先恐後地生長出來。
……
大兄弟倒下後外面的兩人又立刻分開——商舟重新爬回衣櫃,小樓則去了離窗戶最遠的牆角。
怪鳥的手不夠長,是碰不到角落裡的小樓的,同時它的胳膊不能轉彎,也抓不到衣櫃裡的商舟和床底下的任玥。
而它巨大的體型導致它下羽毛雨就不能伸手,伸手就不能下雨,兩種技能交替著出現對小樓來說也不算什麼威脅。
至於身體的安全問題——無論是羽毛箭雨,還是四處亂抓,它的攻擊全都穿透她們的身體打在了床板上,所以相比之下反而是她們的靈魂更危險一點。
房間裡達成了一個短暫的平衡,怪鳥不知道為什麼沒有直接把房子掀塔,只伸著胳膊一個勁兒往裡抓,干抓也抓不著,氣得直撓地板。
冷風從怪鳥沒有完全堵住的縫隙里擠進來,吹乾了她們身上因為剛才一系列行動而產生的汗水,同時也帶走了人的體溫。
瑟瑟發抖中,婁京墨聽到了床下任玥的嘟囔聲,但因為那隻鳥的叫聲太大,所以有些聽不真切。
「你凍出幻覺了?」她大聲問道。
「我沒事!」任玥的聲音從床底傳來,一副中氣很足的樣子。
婁京墨稍稍放心,轉而思考怎麼才能讓這隻鬼東西離開。
衣櫃裡的商舟悶聲喊道:「羽毛!戳它眼睛!」
婁京墨瞥了一眼衣櫃:「你來?」
商舟:「我不行,我武力值太低了。」
婁京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夾住了那根戳了大兄弟眼睛的羽毛,眯著眼睛觀察它的動作。
又一波羽毛箭雨未果,怪鳥憤怒地把渾濁的眼睛對準上方窗框,再一次向她伸出了爪子。
她手腕一翻,像是練習過無數次似的用力將羽毛扔了出去。
一道白色的閃電劃破空氣,在它爪子落下之前筆直地刺進了怪鳥巨大的眼睛。
「吱——!」它痛得仰天長嘯,「咚」的一聲躺在地上,左右打滾,頓時一陣地動山搖。
婁京墨離開牆角,去地板上又薅了幾根羽毛捏在手裡,然後迅速回到安全點。
怪鳥滾了一會兒,撲騰著翅膀重新回到窗戶前,用向下淌著綠血的眼睛瞥了一眼屋裡,憤怒地又下了波雨,然後撲騰著翅膀飛走了。
床底下的紅眼睛對任玥說道:「你朋友是怎麼猜到的?別看它長得這麼嚇人,其實只要戳瞎它兩隻眼睛,它就完蛋了,不過它的眼睛沒那麼好戳……」
一會兒又說:「那個女人扔得好准哦,真帥,是不是練過?看給那隻大傢伙嚇得,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它跑這麼快呢哈哈哈——」
任玥蜷縮在床下,右手死死地抓住胸前的衣服,已經沒有力氣回答她的問題。
她感覺到了痛。
身體裡翻江倒海似的痛。
從頭到腳全都在疼,尤其是胸口,疼得讓她懷疑自己的心臟是不是已經被撕裂成了兩半。
危機解除,商舟從衣櫃裡跳出來,走到大兄弟的屍體邊,蹲下身合上了他的眼皮:「他人還挺好的……」
不過他已經習慣了離別,所以倒也沒有多少傷感。
「呼——」婁京墨鬆懈下來,扶著牆呼出一口濁氣,「床底下的那個,出來吧,安全了。」
床下半天沒有動靜。
婁京墨愣了一秒,幾步走到床邊,彎腰去找底下的任玥。
紅眼睛趕緊滾到了旁邊閉上眼睛,整隻鬼頓時與夜色融為一體,一點也看不出來了。
婁京墨抓住任玥的胳膊,把她從床底拖了出來。
月光灑在她的臉上,照得那幾條劃痕顯得有些猙獰,但最令人震驚的不是傷口,而是從傷口裡長出來的細小鳥羽,那些鳥羽整體呈銀灰色,和她手裡的那根一摸一樣,只是在大小上稍微有些區別而已。
「你……」婁京墨有些失語,隨即而來的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慌張。
「怎麼了?」商舟走過來,也見到了任玥臉上的羽毛,「她也……」
「沒有。」婁京墨把她的頭摁進自己的懷裡,眼中閃著冰冷的光,「她沒有。」
商舟看著她的眼神中帶著一絲不容易察覺的憐憫:「你知道的。」
婁京墨看向他,面無表情地反問道:「所以呢?」
商舟頂著她要殺人的視線把結果說了出來:「她會變成新的怪鳥,最好的做法就是在她變異前把她殺死。」
「咳咳……」任玥咳嗽一聲,嘴角有綠色的血液緩緩流出,她幽幽轉醒,睜大眼睛,好半天才搞清楚自己在哪,頓時連身上的疼都感覺不到了,「這波……不虧!」
說完就疼得哆嗦了一下,整個人縮成一團,幾乎把自己完全擠進婁京墨的懷裡。
她能感覺到小樓一下子掐住了她的手腕,用了很大的力氣,掐得她有點疼,但和身體上的疼痛比起來,這又算不了什麼了。
她哆哆嗦嗦地握住她的手,艱難地說道:「我……快堅持不住了。」
婁京墨的手也開始抖,抖動的頻率比她還大,好像她才是疼得死去活來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