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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好像已經沒有了自己的意識,只會跟隨著其他臉一起發出無意義的謾罵,或是用怨毒的目光看著曾經的老熟人。
小樓一手捂著自己的耳朵,另一隻手撿起沈卯卯的鍬,對準男性屍體的脖子:「閉嘴!」
男人不以為意,放肆地大笑著。笑聲伴隨著沈卯卯的尖叫,在夜色中飄蕩出去很遠。
他抬手握住鐵鍬,輕輕一折,禁錮的鐵鍬卷了韌,不再具備任何殺傷力。
男人一點一點爬起來,脆弱的骨骼「嘎吱嘎吱」作響,像是隨時都會散架子一樣。
「對不起你的是石信!」小樓知道他看起來脆弱的身體裡隱藏著多大的力氣,她保持著防備,後退了兩步,「你沒必要和我們浪費時間!」
金毛兩股戰戰,恨不得把自己埋進土裡誰也看不見。
「除了石信……」男人彎腰撿起自己被沈卯卯鏟斷的手臂,吃吃低笑著:「你們也都不無辜!」話罷,便起身向小樓攻來。
在他離開原來位置的一剎那,一道耀眼而刺目的白光刺向小樓的雙眼。她的瞳孔一陣收縮,側身躲開了男人的攻擊,對著金毛大聲喊道:「那是出口!」
金毛大喜過望。他把自己從土裡挖出來,剛想沖向出口,就想起來了沈卯卯還在上面,立刻就停住了腳步:「樓姐!兔子姐怎麼辦?!」
原本還在尖叫的沈卯卯不知何時已經沒了聲息,小樓擔憂地抬頭看了一眼,催促他道:「你先走!我想辦法救她!」
金毛深深地回頭看了她一眼,咬牙道:「我不能丟下你們!」他一個男子漢,怎麼可以丟下兩個女人先逃跑?說出去之後他還混不混了?!
「樓姐你堅持住!」他攀在坑壁上,三下五除二地爬了上去,「我去救兔子姐!」
……
沈卯卯一度以為自己會被吃掉、或者被摔死,然後成為它肚子上的一員,跟著那些臉一起罵罵這個操蛋的遊戲。
它要弄死她很簡單,只需要輕輕鬆開手指。但是直到沈卯卯掙扎不動了,這隻怪物也沒有對她做出別的什麼事。
天上的烏雲快速移動,露出了夜空中那輪如同鐮刀一般的彎月。沈卯卯看到了它腦袋上的那張臉,或者說……是她。
怪物原本像是一顆黑滷蛋的腦袋重新長出了五官和頭髮。那是一張女人的臉,一張四十多歲,布滿了傷痕的臉。
她看著沈卯卯,像是在透過她看別的什麼。
沈卯卯停止無意義的尖叫,猶豫了兩秒,選擇和她交流:「你……能聽懂我說話嗎?」
她張嘴說了什麼,沈卯卯連忙道:「我聽不見!你能不能放我下來?」
女人並沒有把她放下,反而抬起了另一隻漆黑的手臂,伸向她的腦袋。沈卯卯被嚇得閉上了眼睛,腦海里已經想像到她一巴掌把她腦袋打下來的場景——趁著還有腦袋可得多想想。
然後她察覺到自己的腦袋被輕輕觸碰了一下。
「嗯?」她驚訝地睜大雙眼,視線和女人望向她的溫柔目光交接。
怎麼說呢……
沈卯卯覺得她看自己的眼神像是她媽在看她……
這麼想著的時候,她突然聽到地面傳來了金毛的聲音:「兔子姐!你別怕!我來救你了!」
女人原本柔和的目光瞬間變得犀利,她把沈卯卯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一把抓住金毛,直接把他往肚子上大張的一張嘴裡塞去。
「等一下!」沈卯卯在心底暗罵金毛不知死活衝上來送人頭,但金毛是為了救她才跑過來的,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金毛就這麼送命,只能嘗試著阻止她,「請等一下!他是我的好朋友!」
如果這樣行不通的話……那她就閉上眼睛。
女人的手停在半空中,恨恨地瞪了金毛一眼,像是在看一個拐走自己女兒的壞小子,一抬胳膊把他扔進了旁邊的沙子堆里。
「呸呸呸……」金毛吃了一嘴沙子,灰頭土臉地從沙堆里爬出來。
沈卯卯在她的耳邊說了一句謝謝,接著對著金毛喊道:「你和樓姐找到出去的方法了嗎?!如果找到了!就直接離開吧,不用管我!」
金毛回吼:「你沒問題嗎?!」
隔得太遠,她聽不見金毛的話,但能看清金毛的猶豫。於是她對金毛揮了揮手,示意他趕緊滾蛋。
金毛聽話地跳進了坑裡,沈卯卯鬆了一口氣,繼續嘗試和女人交流:「那個……我才二十二,還沒好好體驗自己的人生……你不會傷害我的,對吧?」
女人把她舉到面前,渾濁的雙眼腫流露出了幾分哀傷。
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的無害,她把沈卯卯輕輕地放在石板上,站在圍牆外面和她平視,輕輕地對她點了點頭。
沈卯卯小心翼翼地試探道:「那……你能放我朋友們都走嗎?」女人又抓起她,一腳踹塌了她們這幾天好不容易摞起來的磚牆,抬腿步入池塘。
……
池塘中的大坑裡。
金毛和小樓齊心協力(?)地抵禦著男人。
男人的屍身看著殘破不堪,能夠被沈卯卯輕而易舉地鏟斷手腕,但一旦動作起來,卻又出乎意料的靈活。
小樓嫌棄金毛礙手礙腳,好幾次想把他推進出口,卻都被男人輕而易舉地擋了回來。她意識到男人的實力遠超她的想像,此時的進攻,不過是貓對老鼠最後的戲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