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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玥點起了小火盆,五人照例在客廳圍著火盆打地鋪,小樓把那把菜刀丟進了火堆里。
守夜安排也和昨晚一樣,任玥早早地縮進了睡袋,側身躺在地上看對面的小樓。
然而小樓閉著眼睛,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純粹不想理她。
任玥輕輕嘆了口氣,老老實實地睡覺了。
半夜大兄弟跟他們倆換班。她被他們發出的細微說話聲和動作聲吵醒,但沒睜眼睛,也沒改變姿勢,就靜靜的躺在地上,放空了自己的大腦。
乍一醒過來她就有點睡不著了,只能用這種方法讓自己重新入睡。
隔壁臥室里又傳來了小木馬搖晃的聲音,不過守夜的兩個人並沒有在意,而是伴著火焰燃燒的聲音和氣味小聲說話。
商舟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小樓:「呵呵。」
商舟:「惱羞成怒了嗎?」
「呵呵。」
「我能看出來,你的內心非常矛盾。但為什麼不換個角度想一想,乾脆把讓你矛盾的東西分化成兩個不同的個體?事物的靈魂和在外,到底哪一個更重要,哪一個才是本源,應該並不需要我詳細地解釋吧?」
小樓若有所思。
商舟接著說道:「我們身處於一個現實與虛幻相交錯的世界,現實不一定是真的,虛幻也不一定是假的,謊話要摻著真話說才更容易使人相信,既然你已經察覺到了違和,為什麼不順著這條線索剝絲抽繭地調查下去?沒準最後我們都要靠你的提攜認清世界本質。」
醒了之後就睡不著的任玥:「Zzzzzz。」
小樓坐在睡袋上,拄著下巴隔著火焰看向對面的人。
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懷疑世界的真實性的呢?
就是從見到這個女人的第一面起。
她發現她的記憶有問題,否則不會純粹因為一張臉而對一個人厭惡到這種程度。
除了厭惡以外,還有一絲令她本人都難以置信的酸。
她不明白自己在酸什麼,但這種感情卻又真真切切地存在著。
她從來都不是隨便信任別人的人,可到了這個女人那裡,卻莫名地相信她絕對不會害自己。
見鬼。
在她正常的記憶里,她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
一個死皮賴臉的追求者?
還是與她並肩戰鬥了許久的同伴?
亦或是——其他什麼奇怪的角色?
裡屋的小姑娘鬧騰起來,一會兒搖搖鈴鐺,一會兒敲敲門,忙得不亦樂乎,看樣子是不打算讓他們睡個好覺。
廚房裡也同時傳來木頭在地上軲轆的聲音,然後是輕輕的一聲「噠」,有什麼東西貼上了廚房的門板。
小樓的思緒被打斷,煩躁地握緊了匕首把柄,直接站了起來。
商舟輕聲問她:「你幹嘛去?」
「讓它們安靜點。」
說著就走向了廚房,開門走了進去,又反手關上了門。
獨處一室這種事他可不敢做。
商舟看著廚房的門板,要看看在身邊圍了一圈兒的已經睡著了的人們,嘆息著搖了搖頭。
他是智慧型人才,這種直面鬼怪的事情,還是交給戰鬥力爆表的人來做吧。
不大一會兒,小樓拎著個腦袋回來了。
商舟懵了一瞬,問道:「這麼兇殘嗎?」
小樓白了他一眼,把腦袋往他面前輕輕一放,商舟順手接過來,扒開它的頭髮一看,這才發現這不是人頭,而是一個很像人頭的木偶。
而此時,木偶的臉被捅了個好幾個眼,從裡面緩緩流淌出了一種粉白色的粘稠液體,看得他有點犯噁心。
正好該到了換氣的時候了,他起身拉開窗戶,直接把那腦袋從樓上扔了下去,落地後發出一聲悶響。
屋裡的小朋友似乎被他們這個陣勢嚇到了,也不敢再作了,老老實實地縮在屋裡,沒再發出什麼噪音。
後半夜任玥被小樓親手拍醒,有那麼一瞬間還以為自己又陷入了幻境。
好在小樓沒有對她露出什麼和藹的表情,只催促她該起來守夜了,讓她準時鬆了一口氣。
松完這口氣又有一陣酸澀湧上喉頭,讓她有點想哭。
夢裡真好啊。
小樓又給她留了把匕首,這回沒釘在牆裡,是平平安安遞進她手心的,遞交完武器她就鑽進了睡袋,留她一個人坐在火堆邊看著匕首發呆。
有種熟悉感籠罩著她。
見到小樓的第一眼她就覺得喜歡,後來與她相處的過程中卻感覺越來越熟悉。
熟悉她的武器,熟悉她說話的方式,熟悉她的性格,熟悉她的忍耐程度……
可當她再往深處想為什麼會這麼熟悉的時候,卻又覺得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力量在阻止她想下去。
她再次放空大腦,竟然好像有一點點能理解小樓和商舟的哲學對話了。
這股阻止她的力量是什麼?它為什麼要這麼做?
一股帶著雪花的冷風從敞開的窗戶吹了進來,突如其來的涼意凍得她打了個哆嗦。
空氣中的焦味散了不少,也許可以把窗戶關上了。
她站起來,輕手輕腳地走到窗戶邊,踮腳把窗戶推上了。
就在這時,她動作一頓,眼珠向左轉動,看著玻璃上被火光映出來的影子。
從窗戶上來看,她身後的不遠處,似乎有一個漂浮在空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