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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瑩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性子,蘇音沒再和她爭執,回到房間重新擺上畫板,對著窗外稀疏的星緩緩落筆。
這一副畫,蘇音兩個小時完成,畫得很潦草。小姨以前說過,畫畫要專心,更要全身心愛護自己的畫作,就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
「可是媽媽對我並不好,」那是母親去世後,蘇音頭一回倔強地和小姨頂嘴。
長髮及腰的女人溫柔地摸了摸女孩的臉:「你媽媽只是生病了,其實她很愛你的。」
是麼。
蘇音望著筆下的畫紙出神,其實她已經很少想起記憶力那個時常瘋癲的女人了,她只是很想小姨,想逃離這個處處讓她陌生的地方。
星火闌珊的夜裡,四周寂靜,連風涌動的聲音都聽不見。
「嗯?音音?」大洋彼岸的任靜正在午憩,被電話鈴聲吵醒,睡眼朦朧地看了眼時間:「怎麼這麼晚不睡覺給小姨打電話?」
「小姨,我,我好想你。」許久不說話,蘇音的聲音像是劇烈咳嗽後的病人,帶著淺淺喑啞。
任靜立馬清醒,翻身坐了起來:「怎麼了,是不是在學校學習不習慣,還是黃愛玲趁著你爸不在家,欺負你?」
任靜從沒想過蘇勝民會苛待蘇音,畢竟當初她要出國深造,是蘇勝民信誓旦旦地要接女兒過去,還保證說會好好照顧她。
「沒有,小姨,我很好,」為了不讓小姨擔心,蘇音說了違心話。
「嗯好,遇到什麼事就和你爸說,讓他去解決,在學校有什麼不開心的也打電話給小姨,不要自己忍著受委屈,知道嗎?」
蘇音一直乖乖聽話,直到掛了電話,她遲疑著打開手機,在瀏覽器里搜索租房信息。
如果她可以叛逆一次,她想離開這裡。不是因為父親的慢待,繼母的奚落,而是蘇音不想自己成為局外人,親眼看著他們一家三口幸福美滿。
如果不看到幸福的模樣,她一個人安靜待著,不會嫉妒,也從沒有生過不滿。
第二天早上,蘇勝民還記得昨晚的事,板著臉問蘇音:「你給你妹妹道歉了嗎?」
蘇瑩擺擺手:「不用道歉,我已經原諒她了。」
這大方的做派,實在不像是她的作風,就連黃愛玲都盯著女兒看了好幾眼。果然出門後,蘇音立馬被她拉到了一邊。
「我告訴你,我沒讓你道歉可不是原諒了你,要想我原諒你,也行,你幫我辦件事。」
蘇音不為所動,她現在只想拿到手錶,然後離開蘇家。
蘇瑩看出了她所想,笑道:「我也不是白請你幫忙,這樣,那副畫我不要了,你這次要是幫了我,我立馬把手錶還給你,說話不算話,我就是小狗,怎麼樣?」
看見蘇音的神色略微鬆動,蘇瑩得意:「你幫我搞到門票,我就把手錶還你。」
見蘇音疑惑,蘇瑩有些嫌棄:「虧你還在五班待著,連這消息都不知道,」她大發善心地解釋:「下個禮拜在市中心體育館有八校聯賽,江野是籃球隊主力也會參加,你幫我弄一張門票。」
蘇音慘白著臉,攥著書包帶往後退了好幾步。
不,她不想再和那個少年有任何交集。
「唉,你躲什麼呢,」蘇瑩生氣地瞪著她:「你怎麼那麼膽小?江野每次參賽都會在班裡發門票的,到時候你也順便要一張就行了,也不用你特別做什麼。」門票太難得了,有的人自己不去就掛到網上,一張票能炒到大幾百一張,蘇瑩咬咬牙也能買下來,但現在既然能拿到免費的票,她又不是冤大頭去給那些黃牛宰。
蘇音還是搖頭不肯答應。
蘇瑩神色一轉,惡狠狠地看過來:「你要是不答應,我立馬把手錶扔了。」
蘇音心事重重地走近教室,剛一坐下就被閆星月抓住了胳膊。
「我就知道你肯定沒給自己塗藥膏,」閆星月耍寶似的從書包里掏出一瓶雲南白藥,小心翼翼地噴在蘇音紅腫的手腕上。
蘇音心不在焉,連以往的謝謝都忘了和閆星月說。
閆星月大課間買完水回來,看到同桌一上午都眼巴巴地看著她,圓乎乎的杏仁眼看得閆星月心都快化了。
「怎麼啦我的小可愛?」閆星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嗯,果然同桌的腦袋也毛茸茸的很好rua,她都饞好久了。
「星月,你知道八校籃球聯賽嗎?」蘇音糾結了很久,還是把折了又折滿是摺痕的紙推到閆星月手邊。
「知道啊,我上學期還去看了,超精彩,江野投了好幾個三分球,下周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呀?」似乎看出了她的苦惱,閆星月笑著和她解釋:「你放心,雖然江野不好惹,但很大方,只要我們班同學找他要門票他肯定會給。」
問題在於蘇音並不想找江野要門票,明明兩個人前后座,她恨不得永遠都不回頭,這樣就不會看到那張討厭的臉。
閆星月穿上運動外套,拉著蘇音站起來:「走吧,我們上體育課去。」
為了方便和同桌交流,蘇音帶了手機來學校,她打字問閆星月體育課都要做些什麼。
閆星月情緒激動:「老胡管得太嚴了,我們差不多一個月才能上一回體育課呢,反正不管幹什麼,只要別讓我再上物理課就行了。」閆星月數學和英語成績不錯,但物理和化學兩門科都是她的弱項,當初全憑一腔熱血選了理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