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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樣整夜無眠的香甜沒能維持太久。
在聽到窗外那陣伴隨著鳥啾一齊共響的二胡聲後,甘蜜半懵半醒間從床側撈了個抱枕過來死死地按在臉上,企圖能消退點叨擾。
但一切好像是無用功,悠揚飄遠的彈奏沒了命地往耳廓里鑽,半點不帶停歇。
她原本還計劃著要睡到昏天黑地不管任何事,結果忽略了院裡隔三差五便要早起晨練的人。
今天也是運氣不好,恰巧碰上了每逢周末必拉的項目。
將醒不醒中,甘蜜迷迷糊糊地想。
宋老的興致可真好啊,大周末的。
被這麼一打岔,原本還想再繼續入眠的渴望消退不少。
甘蜜難得在這麼早的時候清明,小姑娘癱坐在床上發了會兒呆,隨後赤著腳下床。
雖說假借採風實則去了酒吧這件事讓她至今仍有些隱隱的心虛,但歷經這幾天,甘蜜的創作欲難得爆發。
像是汲取水源的枝根,逐漸被填充,飽滿到戳一下就能逸出汁兒來。
她跑到衣帽間往裡的內置書房翻東西,輾轉之間桌板上便攤開各式各樣的筆記和畫本。
這些都是她各個時期靈感所至隨筆畫的存稿,常年累積下來,也有厚厚的幾疊了。
甘蜜之前得陸章年指導,經常描摹山水畫,被授予的相關知識和筆觸,也都和山水畫相關。她天賦頗高,有自己的風格,所以比起完全遵循既定畫法的那類,她的畫作天馬行空,寥寥幾筆便塑造出一幅世界。
但這樣用時忽長忽短的創作,經常叫人摸不著頭腦,也看不太懂。
好比這幾疊隨筆,都是日常生活的記錄,有些是格子畫,有些是散落的物體繪,有些則是隨筆雜作。
除卻近些年份的,部分紙張邊沿都泛了黃,好像依稀能覷見當年的稚嫩。
這上面存留的,都算是很珍貴的回憶了。
而相比較這些,她還有額外的存貨,放在一個還算活躍的微博號上。因為風格獨特,也不常見,招攬了不少還算忠實的粉絲。
但甘蜜不怎麼發,有些畫作也是斷斷續續放上去,通常是隔三差五想起來了才想起來還有個分享的平台。
左邊拼拼右邊湊湊,倒也能全然記錄下她從以前到現在的所有。
小姑娘秀巧的指尖撂過桌案,從裡面抽出一本最新還沒填滿的畫本,牢牢地壓在這一摞的最上面。
原本只想著稍微記錄下最近的腦洞和靈感,結果這收拾自從開始就沒停下來過。
甘蜜順帶著,又把自己的大作給瞧了個遍。
難得的沉迷讓她近乎消磨了整個上午,連房門都沒邁出來半步。
等到被陳嫂熱情呼喊著下樓吃飯,甘蜜這才稍顯遲鈍地揚聲應下,將拖鞋隨意地趿拉好就匆匆地往樓下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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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甘宅相比前幾天的冷清,要熱鬧點兒。
甘鄞合在甘氏外延的海外分部待了一個多星期,今天才從那邊出發抵達國內,隨後又馬不停蹄地去了趟甘氏,和甘季庭一起回的家。
乍一迎回來兩人,梁音婉明顯很高興。
還沒邁進一樓大廳就能遠遠聽見她輕快的嗓調。
甘蜜原本瞅見好一陣沒見的人,想著加快步伐小跑過去,但隨即她又想起前幾天甘鄞合絲毫不給機會的冷酷無情。
熱情歡樂悉數蒸發,頃刻間消失得一乾二淨。
一聲脫口而出的哥哥就這麼喀在半截,復又被生生地咽了回去。
見甘鄞合朝著她這個方向看過來,小姑娘忿忿地哼了聲。
腳底的方向瞬間便打了個轉。
甘蜜繞過大廳去廚房冰箱裡拿喝的時候,甘鄞合正倚靠在不遠處的沙發旁,三言兩語將梁音婉哄得心花怒放。
眼瞧著甘蜜晃蕩來晃蕩去,也不拿個正眼瞧人,甘鄞合逮准機會揪住她的後領,直直往面前帶,「回家也不喊人,看不見我的?」
這樣近乎被桎梏住的姿勢突如其來又顯得非常沒有尊嚴,甘蜜小幅度地掙扎了下。
甘鄞合其實壓根沒用多大力,可看小姑娘兩眼憋得水汪汪,面頰鼓鼓撐起,死活不肯開口的模樣,手下驀地一松。
倏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果不其然,甘季庭冷冽的視線在下一秒如約而至,仿若鑲了無數把小刀朝他飛來,「鬧什麼鬧?不喊就不喊,甘鄞合你都多大的人了?讓著點你妹不行??」
甘季庭久居高位,板著臉連連質問的模樣震懾力十足。
甘鄞合自然認栽,視線再撂向甘蜜的時候,小姑娘已經躥到甘季庭旁邊了。
一邊說著哥哥好嚇人,一邊還順帶從茶几上的瓷盤裡撈了根甘蔗啃。
瞧不出半點受到驚嚇的模樣。
甘季庭拍了拍自家女兒的肩膀:「待會兒吃飯的時候你坐爸爸旁邊,別理他。」
甘鄞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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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嫂很快便布好中午要吃的菜。
甘鄞合在這期間鈴聲不斷,手機一直在嗡嗡振動,響個不停。
飯前的時候他起身去側廳接了電話,之後才回來。
梁音婉看他終於落座,「誰的電話啊,重要嗎?」
「也不是誰,就陳既。」甘鄞合在甘蜜身邊坐下來,「說是今晚有局,讓我去,但我明天忙,就給推了。」
甘季庭關注的卻是另一方面,「什麼局要三催兩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