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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方家既然只有方鶯一個獨女,黃禹當了上門女婿,日後方家的家業不就是屬於他的了,為何他不願意入贅?」張鶴又嘀咕道。
夏紀娘想起夏惠說黃禹曾說過一門親事,可那小娘子卻不檢點而退了親。可實際上黃禹也沒檢點到哪裡去。
聽見張鶴這麼嘀咕,她接話道:「我那再從表兄,是他那一脈的獨子,而且他們黃家有茶葉生意,讓他捨棄茶葉生意而轉為入贅是不太可能的。」
「那他為何說已經定下了一門親事,這就能否認他與方鶯私相授受嗎?」
「私相授受除了名聲不好聽倒也沒什麼,可就壞在這方鶯珠胎暗結。若方家要追究,黃禹要麼入贅,要麼被方家告他誘拐良家婦女,而有牢獄之災。所以,他只能以已有未婚妻為由杜絕了方家讓他入贅的想法,同時勸方鶯落了那胎兒。」
張鶴突然抓住夏紀娘的手,嚴肅道:「你不能嫁給他!」
「婚姻大事由不得我做主。」夏紀娘卻道。
「可你明知他是一個人渣,你爹娘知道的話定然不會讓你嫁給他的!」
「人渣——是何意?」
「就是……人品很差、品格卑劣,讓人唾罵的人。」
夏紀娘琢磨著她這是打哪兒來的詞彙,嘴上卻道:「即便我不嫁給他,可能下一個向我提親的人也是他這樣的。」
「那我向你提親!」一股激情使張鶴這話衝口而出。
夏紀娘心神一震,她深深地看了張鶴一眼,臉上沒有驚愕或是喜悅,而是淡淡地問:「你是在……同情我嗎?」
張鶴已經從那股激情中冷卻了下來,可她卻從未後悔自己說那話。她沉澱情緒片刻,道:「不是。我只是覺得你這麼優秀、完美的一個女子,卻要嫁給一個浪蕩子,那太不值當了。你的一生,不該跟別的女人分享同一份愛、同一個夫婿。」
「該不該,不是由我決定的。」夏紀娘詫異於張鶴對終身大事上的追求完美,也有感於她敢於將這樣容易被人定義為「善妒」的言語表達出來。
張鶴注視著她,神情認真:「你嫁給我,當你認為你找到了可以讓你決定的人後,我會向他說明原委。」
張鶴這話極具份量,她若想讓夏紀娘能毫無負擔地再嫁,只有戳破自己的身份這一條辦法。而這會為她自己帶來什麼,她就不在乎嗎?
夏紀娘忽然覺得張鶴不僅不柔弱,反而比任何女子還要勇敢和堅強。反觀自己,卻從不會向爹娘表達自己的真實想法,連反對成親的勇氣都沒有。
「好啊。」
好啊……
好啊……
一整日張鶴的腦袋都在迴蕩著夏紀娘的話,浮現著她的笑容,她的身姿。
如若不是她始終認為夏紀娘只是因為不想嫁給黃禹這樣的敗類才答應的,她恐怕會高興到手舞足蹈了。
「那我去向令尊提親!」張鶴當時激動地說。
夏紀娘卻搖了搖頭,道:「你就不問一下令堂?」
張鶴一下子愣住了,須臾她才想起這可不像現代婚姻自主。雖然她與張雁分了家,而自己的生母地位低下,可她日後若想讓張家的人認同夏紀娘,便只有請得嫡母的同意。
可萬一張廷榆的正室柳氏不同意呢?
張鶴經過深思熟慮,決定兩手準備,她先與柳氏提一提,若柳氏能答應最後,不答應,那她就自己去請媒婆說媒。反正到最後的結局或許是夏紀娘要離開,她這麼做便對夏紀娘更為有利。
她道:「即便娘不同意,可我們的戶帖並不在一處,我無需擔憂請不到媒婆說媒。」
夏紀娘環顧四周,見周圍並無什麼人,才低聲問道:「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紀娘請問。」
「你是小娘子?」
張鶴的腳步猛地一停,她盯著夏紀娘,好一會兒才道:「你不是早就知道了麼?」
夏紀娘笑了笑:「可總要聽你承認,才能安心。」
張鶴嘟了嘟嘴,心道夏紀娘是想確認自己日後能真的脫身而去。她心中無限感傷,但面上卻沒表現出來,道:「是。」
夏紀娘不知她為何沉默,道:「這是有什麼隱情嗎?」
張鶴搖頭:「我並不知道,小娘雖生我,卻從沒告訴過我為何要這麼做,我甚至記不清小娘的模樣。」
夏紀娘沉吟了片刻,又問:「那張家就沒有你親近之人了?」
「鹿兒啊!」
「除了鹿兒!」
張鶴才在張家呆了一個多月,哪裡記得住跟哪個人比較親近?她的腦海中將所有能記住的張家的人都過濾一遍,張秉張琿那兄弟倆就算了,唯一有印象的大抵也只有在分家時,在場的眾多族中長輩了。
「我有一個叔父,分家的時候替我說過好話。」張鶴猛然記起這麼一個長輩來。
夏紀娘十分佩服張鶴回想族人都要想這麼久,她對張家的感情還真是寡淡。
「那你可以先去找他,他或許能幫你。」夏紀娘道。
張鶴並不知柳氏對她的態度,倒不如讓她先找親近的族人,再由族人幫她向柳氏提及這事,那即便柳氏不願意,可也會看在那說話的人的份上答應下來的。
張鶴想通之後,毫不吝嗇對夏紀娘的誇獎:「紀娘你可真聰明!」
夏紀娘瞧她那呆傻樣兒便覺得好笑,道:「那你不該叫驢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