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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什麼時辰了?」楚翊放下筆之後隨意瞥了一眼剛剛寫好的萬壽圖,便是問身旁的張岱。
張岱還在看那萬壽圖,他很小心,就怕哪裡出了差錯。這可是殿下要送予陛下的壽禮,屆時必然是要在滿朝文武面前展示的,若是一不小心出了什麼差錯,就不只是鬧個笑話就算完的。
他聽到楚翊的問話,想也沒想的便回道:「殿下寫的快,眼下才剛到三更呢。」
三更?三更!!!
楚翊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她趕忙走到窗戶邊看了一眼,卻見棲雲軒那邊的燈火已經熄了大半,只有外間走廊的燈籠還亮著——顯然,無論是程子安還是李霖,這個時辰都應該入睡了!
壞了,程子安都睡了,今天小黑卻是一睡不醒,都這個時候了還沒醒來,她明天白天不會抱著小黑再去找褚京墨給看病吧?!
楚翊一點兒也不想程子安再和褚京墨有什麼接觸,哪怕她已經明確拒絕過,表示連名義上的妻子位子也不會給出去。她轉身,風風火火的就往床邊走,連洗漱都顧不上了,就想早些入睡,然後再以小黑的身份醒來溜達兩圈,讓程子安放心。
張岱卻在這時候開了口,帶著些許疑惑的問了句:「這些壽字寫得可真漂亮,布局也很好,不過殿下是何時學會這麼多種書法的?」
楚翊的腳步一頓,前世為寫這萬壽圖,她自然是有向鄒太傅和其他學士請教過,之後又精心準備的。但這一回她走了捷徑,自然也沒費那麼多心思,不過張岱的問話她大可以不回答:「張岱,你且將這幅圖收好,到時好獻與父皇。今日時候不早了,我的早些休息,明日早間還有課呢。」
張岱這才意識到時候真的不算早了,他家殿下平日裡都是天黑就睡,這會兒都三更了!於是忙不迭的把那還沒幹透的萬壽圖小心收好,匆匆退出了寢殿:「殿下您早些睡吧,鄒太傅的課可別耽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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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楚翊總覺得距離老皇帝的萬壽節越近,雖然宮中的布置越發的喜慶,但宮裡的氣氛卻漸漸地緊繃了起來,全然沒有年節時那樣純粹的喜悅。
三月二十六,萬壽節的前一日,楚翊的課程依舊沒有停,所以下午的時候,她仍舊去了重華殿聽太子殿下的教導。她去時,正好看見太子衛率的統領從楚昭的書房離開,兩人撞見,對方還恭恭敬敬的沖她行了個禮。楚翊淡淡的點了點頭,表面上沒什麼表示,但心裡的疑慮卻又更添了幾分。
進了書房,見著沒有外人在,楚翊便直接開口問了:「皇兄,我剛撞見齊統領出去,東宮裡是出了什麼事嗎?」
楚翊進重華殿,除了去她皇兄的寢殿,其他地方包括書房都是不必通報的。她進書房時,太子殿下顯然正在想事,連慣常掛在臉上的溫和笑容都不見了,只是微蹙著眉,不知在煩惱些什麼。
聽到楚翊的聲音,太子回了神,難得又問了一遍:「我走神了,阿翊剛才說了什麼?」
楚翊有些擔憂的看了太子一眼,重複道:「我說皇兄召見齊統領,可是東宮裡出了什麼事?」
太子搖頭,臉上少見的沒有什麼笑意:「無事,只是明日便是父皇的萬壽節了,我擔心宮中人多眼雜再出了什麼事,讓他們明日警醒一些罷了。」他說完看了看楚翊,又道:「阿翊也是,明日警醒一些,不過若是出了什麼事,只要與你無關,你便不要去插手。」
萬壽節年年都有,過生日總還是讓人開心的,但老皇帝嫌麻煩也不願太過奢侈,往年的萬壽節也只是宮中小聚一場,再有百官簡單的拜個壽,送上壽禮便也是了。今年卻是老皇帝五十五歲的壽辰,逢五逢十總是要辦一場的,這才把藩王們都留下了,準備大辦一回。
這並沒有什麼不對的,但隨著萬壽節的臨近,楚翊總覺得宮裡氣氛有些不對,如今太子殿下似乎也話裡有話。她心中閃過了不少猜測,最終卻也沒有說什麼,只點點頭應下了。
楚翊在太子面前很少掩飾情緒,太子殿下顯然也從楚翊的眼中看出了疑慮。但楚翊即便有了疑慮也沒有問,他眼中稍稍顯出了失望來,卻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從桌案上那一堆奏摺中抽出了兩封來,遞給了楚翊:「阿翊若有疑慮,不妨看看這個。」
楚翊不問,但太子殿下既然要給答案,她自然也不會推辭,當下便將那兩封奏摺接下來看了。只簡單的掃過幾眼,便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這……」
兩封奏摺,一封是告魏王圈地侵占民田的,另一封是告趙王縱奴強搶民女的。
這兩個罪名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不鬧到皇帝面前壓根就不會有人管,也管不了。但太子殿下此刻拿出這兩封奏摺,顯然便代表了一個信號——萬壽節將近,老皇帝是要拿這些藩王開刀了!
前世時是沒有這麼一回事的,除了宮中也曾遣散過宮人之外,老皇帝卻是從未動過那些藩王的。他臨終前也只是提醒了楚翊一句,讓她小心防備,有機會便削藩,但楚翊太平皇帝當的久了,那些年這些皇叔們一個兩個的也老實得緊,她就沒有動手,直到最後他們突然起兵,她才看見了這些人的野心。
可是這一回,老皇帝明明還好好地,怎的突然就起了要動藩王的念頭?還是說,他已經察覺到自己命不久矣,所以在盡最後的努力,替太子的未來掃平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