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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停下了腳步,程子安還以為母親看出了自己的滿腹心事,想到辦法要留自己一下,誰知一轉身便見著程夫人自己走了過來。她知道自己猜錯了,便主動開口問道:「母親還有什麼事吩咐嗎?」
程夫人從袖籠里取出了兩個精緻的香囊,走到程子安身邊之後便伸手替他掛了一個在腰間:「驅邪避瘟,我原以為你今日不會回來,一時間忘記了。」
每年端午的香囊都是程夫人親手做的,程子安伸手摸了摸香囊,心頭泛起一絲暖意,終究還是拋卻了滿腹的心事,露出個輕淺的笑容來:「多謝阿娘。」
聽到這聲「阿娘」,程夫人有一瞬間的怔愣。不過她還記得有滿院子的人在,便很快收斂了情緒,只是探手摸了摸程子安的披散在背上的長髮,什麼也沒說。
有一股灼熱的視線突然投注過來,程家的女眷也都是習武的,程夫人一下子便察覺了。她扭頭看去,卻發現是皇女殿下只目光灼灼的盯著……她手裡的另一個香囊?
沒錯,程夫人準備了兩個香囊,但另一個卻顯然不是給楚翊準備的。早幾日程子安便讓人傳了話來,說是端午要李霖一起陪皇女在京城遊玩,恐怕無暇回家。程夫人準備香囊也只是也許他們回宮之前能有空告假回來一趟,於是替兩個小輩都準備了,只是誰知道皇女殿下竟然親自過來了!
這位殿下聽說一直生活在冷宮,母親也早逝了,恐怕沒有人替她準備香囊吧……
程夫人被楚翊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軟,但奈何她只準備了這麼兩個香囊,如果給了楚翊,那李霖又該怎麼辦?他今天大抵是沒有時間再回家了,而且這孩子向來與阿捷交好。
一時間,程夫人覺得有些兩難。
李霖雖然很多時候不那麼靠譜,但其實也是個善解人意的性子。他一眼就看出了程夫人的為難,當即便沖她眨了眨眼睛,又拿目光往楚翊那裡示意,顯然並沒有把這點兒小事放在心上。
無論楚翊有沒有察覺到這些暗地裡的小動作,她只是拿著期待的目光看著程夫人手裡的香囊。直到程夫人拿著香囊走向了她,似是猶豫了一下,便也替她掛在了腰帶上:「不知殿下要來,也不曾準備什麼禮物,這小小的香囊便當是個念想,還望殿下不要嫌棄。」
楚翊也伸手摸了摸,做工精緻的香囊上繡線的針腳極為細密,顯然也是廢了心思的。她當即笑眯眯的道謝:「多謝夫人,這個香囊我會好好留著的。」
看得出來,她這話說得真心實意,程夫人聽了便也高興的點了點頭。兩人又閒話了幾句之後,程子安也再次向母親道別,一行人這才離開了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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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時因為惦記著要回宮赴晚宴,楚翊他們遊玩起來便多少有些覺得不夠盡興。不過這趟出來,上午吃過粽子看過龍舟,下午嘗過雄黃酒見過跳鍾馗,也算是不虛此行了。
申時剛到,楚翊正看著一群小孩兒在空地上放風箏,跟隨的侍衛便上前來提醒道:「殿下,時候不早了,我們該回宮去了。太子殿下吩咐過,晚宴不能去遲了。」
楚翊聞言覺得有些掃興,但答應了太子的話她自然不能食言,更何況端午晚宴也不是後宮舉辦的,朝中重臣都會參加,她若去得遲了,只怕在這些大臣們心中便會映像大跌。
事有輕重緩急,楚翊還不至於為了遊玩這點小事就耽誤了正事兒。於是她收回了目光,敷衍似得應了一聲,之後又抬頭看了看天色,便衝著程子安和李霖道:「時候也不早了,你們直接跟我回宮去吧,晚上的宮宴我帶你們去。」她說完看了看李霖,又補了一句:「李尚書應該也會去的。」
程子安今天已經回過家了,李霖聞言也沒有理由拒絕,更何況宮宴什麼的,向來只有三品以上的大臣才有機會參加。如果不是楚翊帶著,他們要想憑自己的本事進去,也不知要熬上多少年。
少年心性,總是對這些事情好奇的,別說李霖了,就連一向沉穩的程子安眼睛也是一亮——她觀察了楚翊一整天,然而什麼也沒看出來,於是也有了放任自流的心思。總歸船到橋頭自然直,她現在擔心再多也沒有用,還不如想想晚上的宮宴會是個什麼樣呢。
兩個伴讀都沒有反對,於是一行人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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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趾殿內,直到看著楚翊安安穩穩的回來了,張岱才把提了一整天的心徹底的放了下來。他趕緊派了人去重華殿傳信,隨後一揮手便招出了一群宮人來圍著楚翊梳洗裝扮。
沐浴過後,楚翊換上了頗為莊重正式的皇女服飾,眼見著張岱還指揮著人忙個不停,她也忍不住開口道:「不過是一場晚宴,一年幾回,你又何必如此緊張?」
張岱回頭看了楚翊兩眼,先對梳頭的宮女吩咐了一句:「這支簪子和殿下今日的裝扮不符,太輕佻了,換一支!」說完才對著楚翊解釋道:「殿下,今日有所不同,聽說燕國派了使者前來,晚宴上應當是會見著的,您不打扮得更莊重些,會失了身份和體面。」
「燕國的使者?他們來做什麼?」楚翊聞言一愣,前世的時候可沒這回事。
張岱正指揮著人給楚翊尋腰間的配飾,他簡直吹毛求疵到了極致,負責打理配飾的宮人換過幾回他都不滿意。於是一邊指揮著人繼續找合適的配飾,他一邊搖頭道:「不知道,這還是殿下今早離開之後傳來的消息。我之前還在擔心殿下今日若是回來得晚了,會耽誤事兒,幸好殿下回來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