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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還是不過半個時辰,政務便處理妥當了,安義剛收到了楚翊的眼神,準備喊上一聲「有事起奏無事退朝」,便見著最不招楚翊待見的御史站了出來。
幸運的是,這一次站出來的不是秦岩,不幸的是,這次御史要參的人是程子安。
經過之前的博弈,整個朝堂上的大臣都知道,他們的皇帝陛下對程子安可謂情根深種,一心一意的要將對方立為皇夫,甚至不惜以罷朝作為威脅。
到了如今,大多數人都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偶爾有不死心的,也不過是帶著自家優秀的子弟去皇帝陛下面前晃悠兩圈,以期陛下移情別戀。不過至今為止這種做法仍舊沒有起到半點兒作用,頂多就是長得好讓陛下多看兩眼,之後就沒下文了。
今日御史突然的參奏可謂一石激起千層浪,尤其是在他參奏的內容是「程捷踏足青樓」一點,更是激得眾人重新看到了希望——程捷那麼花心,說不定陛下就惱了呢?!
楚翊真惱了,卻不是氣惱,而是懊惱,因為沒人比她更清楚昨晚程子安為什麼會踏足青樓。
究竟是誰這麼沒眼力?!明明看見朕和子安一起出現在凝香閣,居然還敢明目張胆的把這事兒拿出來說,他這是有恃無恐,還是想順便敗壞朕的名聲?!
楚翊都快氣炸了,可是面對著滿朝文武,她卻並不能主動承認自己去青樓,尤其是她還做了更荒唐的事。於是一邊循例讓人去宣召程子安入宮,她一邊開口說道:「朕不知王御史從何處聽來如此荒謬的傳聞就敢進諫,不過朕可以告訴你,昨晚程捷是與朕在一起的。」
白髮蒼蒼的老御史壓根不信:「陛下,此非流言,乃昌平侯幼子陸群、寧國公次子高遠親見。」說話的同時,他看著楚翊的目光中明晃晃的寫著:陛下,您這是是非不分,胡亂包庇啊!
楚翊將這兩個名字記在了心裡,暗自磨了磨牙,若不是這兩人都未出仕,沒有官職在身,她當即就能依楚律將這兩人處置了!不過就算現在不能明目張胆的處置他們,這兩家也被楚翊暗搓搓的記了小帳,今後有的是機會收拾。
無視老御史控訴的目光,楚翊面不改色的道:「王卿是信那兩個黃口小兒而不信朕了?」
「臣惶恐。」王御史連忙回道。
之後君臣就開始了拉鋸戰,無論王御史說什麼,楚翊都咬定了程子安昨晚是與自己在一起。王御史再膽大,也不敢說皇帝陛下去逛青樓了,更何況眼前這還是位女帝,他也根本想不到。
事情陷入了僵局,不過這般場景也讓在場群臣更加明白,楚翊對於程子安的維護到了何種程度。她包庇她,沒有理由,無論什麼事,哪怕涉及忠誠也是如此。
不少人因此徹底熄了心思,今日只當看了一場鬧劇。
等到程子安跟著宮人來到宣政殿時,所有人都覺得事情已經塵埃落定了。畢竟包庇她的人是皇帝,哪怕沒有證據,哪怕所有人都覺得皇帝陛下是在胡說八道,卻沒有一個人敢反駁的。
果然,等到程子安進殿行禮之後,楚翊第一句話就問:「子安,你昨晚可見過朕?」
這麼問,只要不傻的人都知道該怎麼答。程子安果然明白過來,當即答道:「自然見過。」卻是決口不提在哪裡見的。
王御史氣得吹鬍子瞪眼,卻猶自不肯死心,當即說道:「臣有人證!程捷昨晚踏足凝香閣,凝香閣中自有人見過他。」
楚翊不甚在意,無所謂的道:「既如此,便將人帶上來吧。」略一頓,加了句:「朕親自問。」
人證顯然是早準備好候在宮門外的,楚翊剛宣見,人很快便被帶到了大殿之上。
楚翊抬眸看了兩眼,輕易的便認了出來,一個是那凝香閣的老鴇,另一個則是昨晚引她們入門的那個迎客女子。說來昨日程子安都沒怎麼和這兩人打交道,反倒是她與她們頗有些接觸。
皇帝陛下一下子就樂了,等到老鴇和琴娘跪下行完禮後,她便徑直起了身從御階上下來了。她走到兩人身前,開口道:「朕有話要問你們,你們且如實說來。」
楚國重士,尋常官員見到皇帝是很少直接行跪拜大禮的,大多數時候行揖禮便夠了。但老鴇和琴娘的身份實在太低,是以一上殿便直接跪下了,額頭幾乎貼上了宣政殿的地磚,誠惶誠恐。
沒片刻,跪在地上的她們便看見了一雙黑底金邊紋龍的靴子出現在眼前,緊接著便是一道頗有些耳熟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此時她們聽見那自稱自然沒敢多想,趕忙出聲應下了。
於是楚翊又道:「那好,你們先抬起頭來,看看朕,再看看朕身邊的人。」
老鴇和琴娘依言抬頭,在看清楚翊模樣的時候,幾乎嚇得癱倒在地。不過站在大殿兩旁的大臣們卻絲毫沒將這異裝放在心上,只道是這些升斗小民被皇帝陛下的威嚴所震懾,卻不知她們心裡幾乎忍不住哭出來了:這皇帝分明就是昨晚那有錢的小公子啊,她們哪裡敢指認她?!
楚翊很滿意老鴇和琴娘的反應,唇角微揚,問道:「可看清了?」
嚇癱了的兩人如提線木偶般乖乖點頭應是:「看清了。」
一旁的王御史幾乎跳腳,忍不住插話道:「不是讓你們看陛下,是看這兒。」
兩人聞言呆呆抬頭,看見王御史所指的程子安簡直一點都不意外,她們同時也猜出了她的身份。